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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几,皇帝正式起用裴慎为剑南道行军副元帅,讨击苏毗。国朝近年用兵,大都以亲王作主帅,称为总戎,其实挂名,因为今上长子年未十岁,所以宗室里蜀王被择来挂这个正元帅的名,其实不临前线,裴慎便是实际上的最高指挥。

裴慎开完会,从阁中出来,顺路拎走门边竹伞,边推开举过头顶,边走入铁灰色茫茫雨幕中。两个小黄门急忙赶上来,为他举盖引路,奈何这雨是随着风斜着刮的,照旧扑了行人一身。石板广场又排水不及,一路连泥带水地湿透他的鞋底,出得宫门时,裴慎已有些不愉,却见聂长安面色沉凝,正按刀候在车上——裴慎素日入朝皆是骑马,今晨因逢落雨,改乘了车。

他也就端正表情地上了车去,踩掉鞋袜,才舒出口气,向车厢中侍坐侧旁的聂长安道:“久等辛苦。以后还是要继续辛苦你是吧?”

聂长安点了下头。裴慎于是知道聂长安也要跟他走,叹道:“难为你了。”

聂长安正色相对:“职责所在,分内应当。”

两人一时枯坐无话,只闻雨声沙沙渐弱,渐渐停息。裴慎推窗一看,见马车行在朱雀大街上,正将要往新昌里转,忽然道:“如今计议已定,这几日和兵部也掰扯得差不多了,马上便要告庙出征……长安最近都没回过家是吧?应该赶紧抽时间回一趟。”

聂长安稍微一愣,然后道:“不必。卑职从今日起不会离开副帅。”

“倒也用不着这么许国忘身!”聂长安很顺口地改了称呼,裴慎眉头微蹙,“去吧,正好雨停了,你回家住一晚,明天再来。”

聂长安仍坚持不敢奉命,裴慎直接扬声道:“说不得要迫你一回了——掉头!不回新昌里,转往永平里。”

车夫遵命转向,聂长安也只得服从。裴慎又问:“是不是要先去市上转转,买些东西带回家?”

“不必。”聂长安嘴角往下抿,板得面孔紧巴巴的,又是谨愿又是可怜的样子,看得裴慎淡笑:“何必这么紧张?仗要照打,日子也要照过。你现在就绷成这样,难道等哪天我死在战场,才能自在不成?”

聂长安立即道:“不会这样。”

“古话说,能游泳的淹死,能骑马的摔死。能打仗的怎么就不会战死呢?”

聂长安肃容答道:“如果有那一天,我一定死在副帅之前。”

话赶话到这个地步上,裴慎立觉困累他良多,心中暗念一声冤孽,暂且姑息道:“不说这个了。我也未必就会死在战场上。”

不多时马车停下,原是到了永平里门口。聂长安少不得探身出去,指点车夫往自己家的路径,很快又坐了回来。到了地方,聂长安推开车门四面一望,裴慎道:“令堂这时候一般都在家吧?——我看着你进去,在这里等你出来。”接收到聂长安用大不赞成的眼神投来的一望,裴慎接着说,“别这样,想来我也不至于这半天就被人害了性命?”

聂长安回手关上了车门:“副帅坚持的话,我也不下去了。”

裴慎心说,把人家孩子带到险境里去,却来见做母亲的,他还要不要脸了,口中答应道:“那就打扰了。”想一想,伸手到腰后解开革带。聂长安神色立时转为愕然。

“不好穿这身进去。”裴慎匆匆解释,边说边又解开襟口系带。他身上是朝会用的正经公服。绛纱衣裳先被卸掉,里边的白纱中单因为雨水半湿过一遭,也随即被脱下。聂长安忽然不再看他,转而盯着自己的膝盖。

裴慎边从车上衣箱里找出套日常衣履,边想平日聂长安也不是没帮他脱过衣服,怎么这个场合反而目不斜视了,心里调侃一句,又赶紧刹住了想头。待他迅速地换衣摘冠毕,聂长安先行开门跳下车去,侧身等他下来,又对车夫致歉:“我家大门进不得马车,劳你在门口稍等。一刻钟就出来。”

聂家大门虚掩,门内有影壁。聂长安引他进去,就倒锁上了门:“这边走。”

“就说我姓杜好了。”裴慎拉了一下聂长安的手肘。

绕过影壁是个绿意森森的狭长前院,正对一道敞开的中门。进了中门,正院更宽敞得多,十几株树木叶冠交织,掩映着上首三间堂屋,东西各五间厢房,隐约看到一个女人正扶着靠在一棵合抱粗老树边的梯子,让攀在梯上的人摘果子。

聂长安带裴慎走到门里的石板路上,对树下的女人说:“我回来了——您不用忙活,我回家看看,马上就走。宫里有趟差事要去西南那边,明日动身。”看向裴慎道:“这是和我一起去的同事,跟咱们家顺路,我搭了他的车子来的。”

如裴慎预想,聂长安的母亲非常美丽。泥地上汪着水,她穿着短袍,脚下木屐不以为意地踩在软泥里;见到聂长安,也不大以为怪,答应道:“进去坐吧,红柜子上煎着茶。你这次回得巧,正摘李子呢,到时候你带点回去吃。也给这位——怎么称呼?”

“我姓杜。”裴慎行了一礼,看清梯子上正往腰里系着的小篓放李子的是个半大男孩子,其面貌平常,与聂氏母子绝不相类,装扮又不像僮仆,不知是什么来历。

“——过会儿摘点李子拿走?我们这棵树可甜了。往年长安不在家,差不多都让这些邻家孩子来摘了带走了。你这次来得也巧,赶上李子熟,刚下过雨,特别干净的。”

梯上的男孩积极嚷道:“我给你摘!”

头顶动作陡然变得冒失,李树叶丛里存的雨水霎时震落,落到了裴慎身上,他避让一步:“呃?不用,小郎君照管自己就好。多谢夫人,我就不客气了。”

裴慎被聂长安带进屋,坐了上座,看着聂长安果真找出茶釜,拨旺炉火。他记得聂长安说过继父是茶商,想起“编席师傅睡凉炕,卖茶掌柜喝高末”的俗话,暗犯嘀咕,好在茶汤沸后,端上来一看,是真正绝细好茶。这时聂娘子打发走了邻家孩子,款款上堂来,仍然素着脸,头发却重新挽过,手里提了一个食盒,将上层放在裴慎面前:“尝尝我们家的点心。”将下层摆到了聂长安面前——两边都是各色果点——而后淹然落了座,转身向聂长安说话,动问近日吃饭怎样,睡觉可好,公事是否顺利,这次出门再回来的日期有没有准信。虽然问题连串,却没忘记用同样的问题捎带问候到客人“小杜呢”、“小杜什么情况”。聂长安一一回答,裴慎也都敷衍遮过了。但忽然,聂娘子问他:“怎么都不吃东西?不爱吃甜吗?里边也有咸的。”

裴慎挂起一个笑,谢过女主人,捏起一只酥糕。这糕被指尖一碰便纷纷簌簌地掉末,他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好虚捏着悬在食盒上方,继续和女主人闲话,最终趁聂娘子转向聂长安时迅速拎起来,整个吞下去了。不料这糕外边是酥皮,里边却是软心,虽然质地细得入口欲化,却既燥喉又粘牙,旋即喝茶送服不迭。

聂长安分过一道余光,注视着他放下茶盏,突然站起身来,说该走了。

聂娘子站起道:“你先别急,拿个篓子,跟小杜去院子里摘点李子再走。我给你找个东西。”

其实聂长安哪会让裴慎劳动,出了门便径直轻跃上树,拉过一根沾满雨水的枝条,把暗红果子一溜地捋了下来,如法炮制数次,转眼间便满了一篓,下树递到裴慎面前。裴慎捡了个李子,在手心慢慢擦着水渍,笑叹说:“其实是自己摘来比较甜。但是算了,我不上去了,免得你又怕我摔断脖子。”

李子在他手中把玩一阵,没入了袖中。

这时聂娘子追到了院里,将一只鼓鼓囊囊布袋塞到了聂长安怀中。这布袋散发出一种又甜又烈的辛香。

“是新配的香药荷包,我试着防蚊子效果还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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