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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阿布尔斯走远,含玉慌忙挑帘进去,帐内果然一片狼藉。晏棠蜷在榻上,用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憔悴的脸上还带着青紫痕迹,不用看也知道,被褥遮掩的身体上定是伤痕累累。
含玉心疼得险些落下泪来,俯身小心翼翼地询问:“公主,奴婢给您梳洗一下吧?”
“出去。”布满干涸血迹的嘴唇动了动,晏棠眼中没有一丝起伏波澜,只是机械而麻木地重复这两个字,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沙哑。
含玉知道她这是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这幅丑态,怕自己会刺激到她的情绪,轻声安抚了几句,也只得退出去了。
帐外很冷,晏棠的身体已经糟糕到了极点,受不得一点寒了。含玉放下帘子,望着远处被白雪覆盖的陌生的草原,眼泪夺眶而出。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阿布尔斯暴虐成性,稍有不顺意都要在女人身上发泄,对待晏棠早已没了刚开始的那点顾忌,下手毫不留情,每一次留宿,晏棠都会被折磨得几日下不了榻。从前晏棠还会向她哭,发泄出来多少能好些;可近几次都像是失了魂一般,整个人看不到一丝生气,含玉真怕哪天公主被活生生逼疯。
“你哭了。”
蹲在地上的含玉闻声抬头,是娜雅来了。小姑娘弯腰想替她擦擦眼泪,但含玉记起阿布尔斯的警告,心头颤了颤,紧张地站了起来,甚至下意识退了两步。
探出去的手落了空,娜雅只好收了回来,“玉姐姐为什么哭?”
含玉没办法答,只是扯了扯嘴角,牵强笑笑。
见她不愿多说,娜雅也不再追问,看向帐子里头:“公主姐姐在干嘛?我来找她学诗,昨天的诗还没有学完……”
“王女,”含玉面露难色,“公主她身子不舒服……她病了,您这段日子还是莫要来找公主了。”
“病了?什么病?我进去瞧……”
“王女!”含玉再次把人拦了下来。
“哦。”娜雅见她犯难,也明白了过来,靴尖磨蹭着地面,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药盒递给含玉,“这是我哥哥的伤药,效果很好,你替我拿给公主姐姐用吧。”
含玉推托着不敢接,“这是乌达尔王子的东西……”
“我没有偷我哥哥的东西,这是他给我的。”娜雅重申道,“那,你让公主姐姐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含玉望着小姑娘远去的身影,捏紧了手里的药膏,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晏棠很喜欢这个小姑娘,娜雅也是漠北唯一一个关心她们的人。但她只是个不受宠的王女,身份跟阿布尔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面对现实的困境,小姑娘帮不了她们,含玉也不敢再拿公主冒半点险了。
回到哥哥帐子里,娜雅闷闷不乐地往乌达尔面前一趴。
乌达尔正在擦拭一把漠北样式的刀,抬头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去找公主了?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往日里,娜雅都恨不得太阳落山了才从公主那里回来,再兴致勃勃地跑过来分享晏棠今日都教了她些什么。
“我没见到公主姐姐。”娜雅撇着嘴,“公主身子不舒服,含玉不让我进去。”
乌达尔擦拭的手一顿,他知道,阿布尔斯昨晚又在公主那里留宿了。
“药呢?你给公主了吗?”
“给了。”
乌达尔便继续擦他的刀,过了一会儿才道:“我之前就说过,不要总是去找公主,你不听。既然公主眼下病了,这段时间就先不要去打搅她了。”
“知道啦!”娜雅托着腮,不太高兴,“那公主姐姐教了一半的诗,你教我吗?!”
“我哪会什么诗啊?”乌达尔笑了笑,起身找出一本自己珍藏的中原诗文递给娜雅,“你自己学吧。”
娜雅翻了一会儿,懊恼道:“我不识得字,看不懂!”
“公主日日教你学诗,没教你认中原字?”
“教是教了,但都是用到哪个教我哪个,这里面许多字我都不认得。”娜雅又翻了几页,“这个字好眼熟!公主昨天好像提到了,哥哥,你认识这个字吗?”
乌达尔看了一眼,说道:“是‘客’。”
“啊对,公主说她叫什么……呃,不……不归?不归客,哥哥,你知道‘不归客’是什么意思吗?我昨日问时,公主却不愿意讲。”
等了许久,才听乌达尔缓缓道:“公主这是想家了……”
休沐日,晏谙一觉睡到晌午才起,吃过午膳后便泡在了书阁里,顺便把故岑也捞了过来。
两人一人一张书案,翻看从架子中找出来的好几摞兵书。晏谙对排兵布阵是真的没什么涉猎,原本都是躺在书架上蒙尘的书,为了练好他手里那几个兵不得不硬着头皮看,翻了半柱香的时间,视线就莫名其妙跑到了故岑身上去。
一开始还是偷瞄,后来发现故岑几本兵书看得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有双眼睛一直乱瞟,便肆无忌惮了起来。
眉骨、鼻梁、唇线……晏谙看得赏心悦目,怎么有人能这样好看,哪里都生得恰到好处,端的叫人移不开眼。
他近来不知怎么回事,总不得安眠,每每躺在榻上放空大脑准备入睡时,眼前便浮现出故岑的模样,走马灯似的在他脑海里转来转去。看样子,今晚这盏走马灯又要添一面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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