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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假装,前提是了解——”武垣眯眼,“两个灼娘子必然认识。”“但认识并不深,可能只见过一两次。”崔芄目光滑过地上的东西:“你看这些东西,像不像了解一个人的过程?”最明显的蜻蜓元素,‘灼娘子’自归家就有了,红裙子,却是几个月后才有,水果茶一开始就有,类似男装的款式几个月后出现,之后渐渐的,特殊一点的,酷一点的摆件,才慢慢增多。就像是从某一个节点开始,慢慢认识真正的灼娘子,了解她,假扮她,学习她,成为她。武垣:“十年前灼娘子离开路州,再无回音,该是出了意外,而这个‘灼娘子’,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她。”崔芄:“观姜家‘灼娘子’表现,认真生活,孝顺母亲,抚养幼弟,并不像有愧疚,或者赎罪——原本灼娘子的意外,应该与她无关。”武垣:“但她借用灼娘子身份,为自己少了麻烦,会觉得对姜家有所亏欠,会感恩,会弥补。”“或许两位姑娘当年聊过些什么,”崔芄沉吟,“真正的灼娘子曾告知提点过什么,不然‘灼娘子’不会一来就能假扮成功。”再或许,对于姜家,灼娘子有一定托付,而假的‘灼娘子’迫切需要一个身份躲避什么,双方达成了共识。真正的灼娘子十年前就遭遇了意外,那现在死的这个是谁?当年灼娘子的尸身又在何处?因何而死?庭外丧乐高起,似是新来了吊唁的宾客,康氏母子悲戚哭声难以压抑,弥漫在庭院。崔芄垂眼:“小殓那日,姜年曾提起姐姐的偷哭,姐姐让他用母亲和她的性命发誓,不准告诉别人,而姐姐自己,也用娘亲和弟弟的性命发了誓,说真的没什么,姜年才没有重视,以为是姐姐和母亲惯于的相处模式习惯。”她敢用母亲和弟弟的性命发誓,是因为她早就没有了,誓言无用,姜年却当了真。很明显,当时就是有事,她遇到了来自十年前的危险。武垣:“危险来找她,她不想连累姜家,哪怕害怕,也想自己解决掉。”崔芄:“姜年因年龄所限,知道的太少,康氏却未必。”她的悲痛,在于清楚的知道,两个女儿都没了,却没有办法和任何一个人说,她必定怜惜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因这十来年的患难扶持,对成为他女儿的姑娘有复杂的情感。她为这两个姑娘难过。武垣:“该要和她好好聊聊。”她可能会为自己的无能懦弱感到无力,为自己的自私逃避感觉到卑劣,但不会不想抓到害她两个女儿的凶手。崔芄看着武垣,目光明亮安静:“我愿前往。”
武垣顿了下,笑了:“崔郎,你为何迫官府查这个案子?”崔芄讶异对方这个时候问这个,他当然是想借官府之力,但不会承认:“十三郎说笑了,我哪来的本事指挥官府做事?”“我看你不光本事大,胆子也很大。”武垣看着阳光落在崔郎发间,瞳孔干净透明,像剔透的琉璃盏:“不过没关系,此事便允了你,你去问,我等——”“崔郎,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哦。” 她也是个可怜的小姑娘“你来了。”康氏坐在女儿房间的窗前,双目凝望远方,无云无鸟,最空茫之处,微微颤抖的手里,摩挲着桌上茶具。暮色将近,外院不再有新客上门吊唁,哀乐渐息,内院静的出奇,许是天晚欲寒,今日夕阳也不怎么暖,是鎏着银的白金色,衬的人肤色泛冷,难觉温和,唯有瓷器光辉不变。干净漂亮的白,温润丝滑的釉色,正是邢窑白瓷。“我女儿,原本是做这个的,对么?”康氏耳朵动了下,听到来人脚步,并没问是谁,只是摸着茶具的手更抖了:“那些年……太难,灼娘并不经常来信,走了八年,一共只有五封。”“每次都只报平安,信短语惜,只说一切都好,从不言天气变化如何,冷热是否与长安相似,不提吃食咸还是辣,是否吃的惯,不说外地人可欺生,有没有被欺负……她从不说自己的事,可若真的过得好,怎会不愿说?”要么被欺负的苦,不好说,不敢说;要么忙的心累体乏,没空说,没精神说。“……我的灼娘,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崔芄惊讶于康氏的敏锐,灼娘什么都没说,她却猜到了邢窑瓷器这个点。假的灼娘子想成为灼娘子,有很多东西需要学,需要演,唯有一样不需要,就是真正灼娘子离开家以后养成的习惯。真正的灼娘子不想让家人白担心,只报平安,不言身边事,那她之后形成的生活习惯,对邢窑的熟悉和擅长,都可以不必带来长安,假的灼娘子与灼娘子有相遇,按理来说只能在路州,又因自身经历特殊带来的恐惧和警惕,她完全可以抛弃邢窑瓷器这一点,不让它出现在长安的姜家。她也做到了,整个姜家,只有她的房间里有一套邢窑茶具。再有对过往经历的恐惧,她也仍忍不住对逝者的思念和缅怀,不然窗外那一丛雏菊是为什么种下的?她只是从心而为,没想到只这一点点举动,就被康氏猜准了,母亲与女儿的情感牵绊,从来都是深切细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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