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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就要到五点了。
不一会候车室里的广播就开始吹促我们上车,我随着人流上了火车,再过十多个小时,我就在千里之外的老家了。我身上没有带什么贵重的东西,自然的不怕贼惦记,觉得有些疲倦,吃了一点东西后就迷迷糊糊睡了起来。尽管时常醒来,却觉得也休息的很好,因为这一宿没有噩梦的打扰。
我从小就爱做梦,天南海北的神游,每天晚上大半的时间都在陪周公他老人家,但是那些梦大多是些寻常的梦,并不似最近那么多的噩梦缠身。
凌晨六点我就下了火车,我又坐上一辆公交车往老家赶去。乡音越来越浓郁,家越来越近。
早上这里的空气很好,汽车在小县城里穿梭,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家——大巴山下面的一个小县城。因为出门急忘了带钥匙,爸妈电话也打不通,我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开门,这时候隔壁的刘奶奶出来说我家里没人,父母都回乡下老家看我祖父去了,说完后又让我去她家里坐坐。于是我来到刘奶奶家坐下歇息,老人给我端来开水,又喋喋不休的东拉西扯的说着,这其中说到我祖父可能病得不轻,连我在南边沿海城市的姐姐也要回来了。
坐了半个多小时,喝了一杯开水后我告别刘奶奶,下楼拦了一辆出租车,出了县城向祖父住的老家那地方行驶去。车开得很快,一个多小时后我就到了老家村子大山的脚下,下了车我坐船过了一条大河,又爬了半个多小时的石条梯子,才到了老家——一个叫石门村的小村庄。
石门村所处的位置很奇特,简单点的说,它就如同一座高耸的大山被拦腰削断后,然后把一个村子建立在上面,村子三面悬崖陡峭,听老人们说解放前的时候进出极不方便。
而北面的伏龙山脉却如同没有被拦腰削断完,留了一点点如同椅子的靠背把个村子半包围了起来。以前只有南面有一条石梯子通往村内,如今村里的人又在东面修了一条盘旋的公路通了上去。
秦巴乃典型的丘陵地貌特征,一个个村庄、乡镇、县城基本是箕踞在起伏的山坡沟落里。然而这石门村却是一个难得的小平原,它的海拔比方圆十里的村子都高,站在村子的边上可以俯视四周其他的村落,站在伏龙山上又可以俯视整个石门村。
祖父养的大黄狗老远就跑过来迎接我,院子里面不少的人招呼我的归来,见到父母亲,我问他们电话怎么打不通,他们说乡下信号差。我看到我的一个姑姑两个叔叔和家人都来了,左邻右舍的也来凑热闹,把一个农家小院子挤的满满的。
打完招呼后大家坐在几把长条凳子上继续的谈论着事情,母亲打了一盆热水喊我过去洗脸,说祖父刚睡了等会再去看他。又说父亲和亲戚们在商量祖父的事情,说老人永远这样顽固,到现在了还不同意大家带他去城里看病,大家正在商量对策看怎么办才好。
我问母亲祖父到底得了什么病,母亲也回答不上来,说老人半年前精神都特别的好,还在为别人看病,后来慢慢的消瘦起来,直到一个月前下不了床的时候,同族的亲戚急忙捎信喊我父母回去。
那时候,老人已经是瘦骨如柴了,基本上脱了五形,神色萎靡。问他什么原因也不说,也不告诉个哪痛哪痒的,又死活不去医院,让家人急得团团转,想到总不能这样的让他等死!老人刚过完八十四岁的生日,一向身体都是很好的。
我洗完脸,堂弟表妹们围过来闲谈。正说话的当儿,姑姑过来叫我,说祖父醒了闹着喊我进去。他一直住在堂屋侧面最里面的一间房子里,那间房子的窗户被后面的竹林遮蔽着,光线昏暗并时常夹杂着霉臭的味道。我们都避之不及他老人家却是喜欢,在里面一住就是大半辈子,为此以前祖母没有少和他吵闹,后来二人干脆分房而睡。
屋内的摆设几十年如同一辙,一张大的黄麻蚊帐下面躺着祖父,我进了屋连忙过去坐到他的床沿上。一见到他,我猛的吃了一惊,虽然先前有母亲的话告之,但亲眼见到祖父的容貌,还是很震惊。
五官上如果除去那张黄褐色并夹着老年斑的皮,完全就是一个骷髅的形状。双手形如枯槁,十指青筋暴出,眼睛浑浊神光涣散……我一见他这样的模样泪水唰唰的就流淌起来。祖父挣扎着要坐起来,姑姑连忙过去扶他。
“九儿,你回来啦……”很微弱的声音,并且断断续续的不连贯完整。
我哭得更厉害了,祖父招手让姑姑出去了,屋内只剩下我们祖孙二人。我握着祖父的手,不停的抽泣,他的手冰冷僵硬,没有一点的力气,惟独脉搏的仆仆跳动告戒他还是一个活体。
这脉象反而让我心惊胆战,记得《濒湖脉学》上李时珍这样的说道:“浮脉惟从肉上行,如循榆荚似毛轻。三秋得令知无恙,久病逢之却可惊。”久病的人,正气必然受到损伤,致使气血的运行不能通畅,应当出现沉脉,如果相反出现了浮脉,说明阳气已不能潜藏,病入膏肓。
“你不过就是体虚受了风寒而已!爸爸和叔叔他们正在商量接你进城,为你找好医生治疗,没有多大的事情的!以后我经常回来陪你,要是你愿意就搬到城里和我一起住好了……”我安慰着祖父,宽他的心。
“呵呵……佛渡有缘人,药医不死人啊!我这病我自个儿明白……这个年我是过不过去啦……九儿,你……”祖父刚正面看了我一眼就突然嘎然而止,表情极其怪异起来。
他并直腰杆,眼球几乎凸出来一样的瞪着我,双手孔武有力起来把我握的生疼。“玉呢?玉,快拿出来给我看看。”祖父急促的喊了起来,摇晃着我的手臂。
“什么玉?”我看他这样的表情,有些害怕起来。
“玉蝉,你脖子上戴的黄玉琀蝉,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呃……”我张大嘴巴地惊讶,连忙把玉蝉从脖子蝉从脖子上掏出来给他看,我奇怪祖父怎么就知道我身上戴的这个玩意呢!
他把玉蝉拿到手上翻来覆去的看,看完后用绝望的表情呆呆的望着天花板,良久后喃喃自语起来:“不是的,假的假的!贺瞎子骗我?不,他不会……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天绝我石柏年啊!”
“你怎么了?爷爷,你怎么知道那瞎子给我的玉石?”我问道。
他不回答我,又开始自言自语的说了起来:“我费尽心机,苦心经营二十多年……到头来终是枉然,终是枉然啊……”我见他老泪纵横,说些让人费解的话,又逐渐口齿不清起来呼天抢地,神态如同癫狂一样。我害怕起来,害怕他的病情加重,连忙出去喊我父亲。
父亲和叔叔们进去后,亲戚们都过来问我到底怎么了,问祖父和我说了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起,脑袋又开始疼了起来,就用双手抱着脑袋喊叫起来,母亲和姑姑吓了一跳,慌的连忙把我扶到厢房里面的床上去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晚时分了,我姐姐已经从南边的城市赶了回来,带回来了我的小侄女。我们姐弟好些日子没有相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正说的起劲的时候,母亲端了一碗绿豆粥进来喊我吃。我问祖父的情况,她说祖父现在在和鲁三叔谈事情,可能是在谈他的后事,老年人想的长远。又说鲁三叔是中午的时候被我姑父去喊来的,当时我的祖父非要见他不可。
鲁三叔是我们家的亲戚,住在同村,是我祖父亲妹子的独子。按血缘来说他原本该称呼我父亲为表哥,但因他小时候得了重病,认了我外祖父为干爹冲了喜后,那病才好了。所以他打小就喊我母亲为姐姐,于是后来等我父母结了婚,他便反而称呼我父亲为姐夫了。
他这人长得矮胖如同冬瓜,皮肤又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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