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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落尘礼貌地看向外头,只见苍云密布下,原野铺陈开去,那极忘之台,就像一个旧年的噩梦,清晰地再现于第二阶天。
夺走一切。
酲泉,极忘台——
血池中,一条红色大蟒激烈翻滚,激起腥色入壁三分,蟒蛇显然极其痛苦,连鳞片末端都支棱起来,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肉。
周围所有俘虏都噤若寒蝉,生怕成为这发疯孽障的腹中餐。
一阵一阵难捱的挣扎后,池中震荡终于平息,足有一人腰粗的蛇变细收缩,渐渐竟然化成一具妙曼有致的女子躯体。
脂玉般的皮肤从血水里浸破,秾艳异常,那大片黑绸般的长发依覆,视觉上极其反差,叫人禁不住呼吸紧促——
“啊——”
随着一声痛吟,那女子双手按在岸边,阴沉地抬起双目,撩起耳边散落的长发时,有个男俘看见底下的一片风景,鼻腔一热,竟然流下了两管血。
林瑟玉那阴毒的目光一转,便锁定了这侧!
周围人一边问候这傻逼的祖宗十八代,一边暗暗祈祷上苍,求到观音娘娘时一条细蛇冷不丁从灯台嘶出,随后那流鼻血的男人就惨叫一声,浑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了血水!
林瑟玉起身,有蛇侍送来衣服,她慢条斯理穿上,这次不管风景有多美好,再也没人敢看一眼了。
一条蛇游挪而来,口衔一杯酒,林瑟玉接了,递到唇边,闻到那烈香,似乎感觉到什么,忽然顿住。
“砰——!”
酒樽在地面粉身碎骨,她蓦地起身,一张艳丽的脸上几乎扭曲,在所有人又怕又畏的目光中五指一收,仿佛一股巨力自方圆十里收起,几声呜哇呜哇的惨叫划过耳际,一群小鬼就被扔在了地上!
蛇形红光在尖叫的小鬼堆里逐次翻过,却没有找到任何一点联系的气息。
林瑟玉表情简直不能用恐怖来形容,蛇瞳倒竖翕张,看似修细的五指竟然把铜铸的扶靠给生生掰断了!
蛇侍嗖嗖游过来,吐着丝汇报什么,一池红血在眼里晃荡狂舞,就像早就心死的人又从胸膛里抓碎一片冰心,被所有人抛弃的痛苦再度复现。
好像一条鞭子打在俘虏身上,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扑通扑通——”数声绵延,呼——的妖风大起,暴起的怪力把所有人卷进了血池!
男女老少都挣扎起来。然而根本无济于事,伺机而动的炼蛇一拥而上,疯狂蚕食池中躯体。
这样森然的背景音中,一具女子躯体若隐若现地在血池之上横悬。如烛忽点,献祭横陈。
优美长发,流畅躯体,清丽容颜。
那是花费了许多心力造出的躯体,想要新生的疯狂渴望。
一方玉玺悬在那躯干的眉心,和氏璧发出的柔和光亮在“她”脸上投下一层明媚。
我们不断受难,就是因为没有这个东西。
那么现在,我就把它融进我的魂灵。
——权力。
林瑟玉心口忽然一痛,那一下太重了,她几乎战栗不住,随即那早年受过的号令大放光彩,强劲十分,活活令血池中的妖蛇纷纷暴晒而死!
俘虏们惊住,却见林瑟玉如被反噬,惊痛滚倒,一条蛇尾抽起尘烟,大片血纹瞬间爬上侧颈!
不知道那是怎样的痛苦,鲜红指甲在脸上挠出血痕,却丝毫不得发泄,众人惊视中,竟然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反制她——林瑟玉毫不犹豫,抓起一把尖刺,狠力在心口一刺!
那光华一弱,瞬间毒蛇就如被点燃,在黑暗的庇护下再度拥进血池!
但那心口的光华再度灼热起来,绕身卷骨的练蛇再次焚融,林瑟玉再无迟疑,一下又一下地反复捅刺,好像要彻底弄死一只藏在心底的雀跃精灵。
梁陈,梁陈,梁陈,勾陈,勾陈,勾陈,勾陈,神明,神明,神明!
她一边尝痛一边反复地憎恨这个名字,无数的惨叫变成了癫狂声图的乱线,穿过多重流年,一道道随着痛苦遍布全身。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护着这些贱人,你要这样作践自己,你要这样保护这些贱人!
为什么要我背负你的使命?跟我有什么关系?跟我有什么关系?有没有人挡在我面前?当这些人肆无忌惮地臆想伤害我的时候,有没有人把这当真?你们不是在大肆讽刺吗?不是不以为意吗?不就是看你两眼吗?不就是你自己脆弱吗?不是你自己小题大做吗?放屁!狡辩!狡辩!
明明就是你们侮辱我,明明就是你们不尊重我,明明就是你们借着无人苛责的眼光凝视我!
就因为眼光无法判定,就因为意淫不能辨明,就因为从古至今阴为女沉在地,总有脆弱放荡的历史来例证你们的偏见,所以你们无所畏惧,所以你们理所当然!
我就该依赖,就该被嘲讽,就该柔美,就该散发引人的魔力终日做倾国倾城的祸水红颜——可笑!可笑!
不断打量我的目光。不断在心中评价头发脸庞脖颈肤色身量的那些肮脏东西,贱人,贱人,全都是贱人!!!
我头发是长是短,是卷是直,眼睛是大是小,鼻梁是高是塌,嘴唇是厚是薄,皮肤是黑是黄是白,长没长雀斑痘痘有没有上火是不是胎记是不是伤疤,脖子是长是短肩膀是圆是溜,胸部是大是小腰肢是窄是宽,臀部翘不翘塌不塌双腿有多长,脚踝有多细,有多高是多矮,穿什么衣服露多少皮肤有没有和人牵过手和谁接过吻睡过觉是在什么时候又为了什么——关你什么事?关你们这些傻逼什么事?关你们这些蠢货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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