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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文泰也不去理会她,只让壮妇们拦着不许她扑上来,自己却给随从使了个眼色,后者便立刻大声向周遭的围观群众介绍起事情原委来。
这随从是个大嗓门,口条儿很顺,是自小练过的。有了他的介绍,周围的人很快就知道,这曹家兄弟是一个家族里的两房堂兄弟,目前祖母刚去世,过两日就要出殡了,兄弟俩都来报恩寺打点法事,结果做弟弟的不老实守孝,大白天的拉着丫头胡天胡地。他的母亲也只知道溺爱,根本不顾儿子身上不但有祖母的重孝,连亲老子都还未过周年忌呢。
然而他们自己不守规矩胡作非为就算了,族中亲眷劝两句,他们就立刻嚷嚷着别人欺负孤儿寡母,又说他们要夺产。事实上,他们这个家族,长房最有钱有热,三房不过是仰仗长兄过活罢了,手头的财产全都是嫡长兄分给他们的,又怎会夺回去?
做弟弟的一天比一天荒唐,身为宗子的堂兄终于看不下去了,上门来捆了堂弟去跪祠堂,也不打算让堂弟去给祖母送行了,免得他这副酒色财气的浪荡模样,把老祖母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平南伯夫人拼命在那里嘶吼叫骂,可声音始终盖不过曹文泰这方的人马。很快,围观的群众看着衣衫不整、面上不知几时添了一抹脂痕的曹文衡,开始指指点点,纷纷指责他是个不孝子孙了。
当中也有前来附近租宅子的官宦人家,认出这是曹家承恩侯府与平南伯府的两位世子,深知是曹家内讧了。不过,平南伯世子曹文衡的纨绔草包名声早就在京中传开了,他们倒也不觉得曹文泰在撒谎,只是感叹一声,强势如曹家,也有为了不肖子弟头疼的一日啊,也有人在暗地里鄙视平南伯夫人不会教儿子,平南伯死了才多久?她儿子没了做爹的管束,就堕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了……
曹文泰把堂弟的名声糟|蹋完后,便押着人上马车离开。他倒没把平南伯夫人与曹文凤母女给忘了,等到她们俩回到房子里,着急忙慌地打算去找帮手救曹文衡出来的时候,又有另一批人悄悄地将她们身边的下人给制住,然后没有惊动任何邻居,就把这对母女同样堵了嘴,捆上了马车。
邻居们只当她们是自己坐马车追儿子去了,并没有对她们的下落产生过一丝怀疑。
报恩寺中恢复了平静。
曹文泰回了京城一趟,第二天又回报恩寺来了,行止如常,只是往永宁长公主那边走了一趟,客客气气地替堂弟向长公主赔礼。
永宁长公主如今没心情搭理他,连见都没见,随便派个婆子出面,就把曹文泰打发走了。
曹文泰心知马玉蓉这边是没戏了,为了不把永宁长公主得罪得更深,他只得转而打起别家姑娘的主意。过些日子,祝圣法会一开,报恩寺中就会权贵云集。他少不得要请母亲与二婶帮忙留意,那些宗室王爷、公主们的女儿,哪一位可堪与他匹配?
谢映慧从马玉蓉处得知了平南伯府的最新消息,立刻写信告诉了兄长与二妹,连等谢显之次日来喝茶时见面,都等不及了。绿绮领命,亲自带着人前往报恩寺东门外的小宅,将自家小主人的书信呈给了大少爷与二小姐。
谢慕林挨在长兄身边坐,探头飞快地把信看了,回头问绿绮:“曹文泰当真亲口跟长公主说,会让曹文衡在祠堂里跪足十日?平南伯夫人与曹文凤也要在家禁足?”跪完十天,曹文衡的腿估计就不能要了,还没等他缓过来,长公主应该就能从宫里求来革爵的旨意了吧?平南伯府这回是真的要凉了?
绿绮忙答道:“是,我跟在大小姐身边,亲耳听到马小姐这么告诉她的。长公主殿下不放心,怕承恩侯府的大少爷哄她,还特地打发人去平南伯府瞧了。伯府大门确实有承恩侯府的护卫与家丁把守,不许任何人进出。伯夫人与文凤小姐再也没在报恩寺里露过面,承恩侯府另把文燕小姐给唤了来,让她代表三房,在老夫人灵前跪经。至于出殡那日,灵前摔盆的差使,则由承恩侯府的大少爷代劳了。”这一代劳,恐怕承恩公夫人的私房也有了去处。
“曹文燕?”谢慕林记得,当初承恩公夫人病重,平南伯夫人这个嫡亲的儿媳,也拉着嫡亲孙子与嫡亲孙女不放,不肯让一双儿女给亲祖母侍疾,只叫庶女曹文燕去充数。曹文燕在承恩公夫人面前待的时间,比谢映慧还要长些。虽说她的言行举止说不上有多孝顺虔诚,但至少表面功夫比嫡母嫡兄嫡姐们做得充足,被他们衬托成了个好孙女。
没想到如今曹文泰扣住了平南伯府其他人,又找上她来做充数的三房代表了。有她在,旁人也无法指责承恩侯府给承恩公夫人办丧事,却把她的血脉排除在外了吧?
绿绮还告诉谢显之:“承恩公夫人发了话,要把文燕小姐接到身边教养,连她的姨娘也一并安置了,免得叫她们受平南伯夫人与文凤小姐的欺负。文燕小姐如今老实得不得了,二太太还在族里的长辈面前为她说好话,夸她孝顺知礼呢。马小姐不知找谁打听的,据说承恩侯夫人连文燕小姐的婚事都替她看好了,只等着孝满,便能下定。”
谢显之与谢慕林听得好笑,想想曹文衡与曹文凤一向不把这个庶妹放在眼里,结果如今他们的婚事还没着落,反倒是这个小庶妹已终身有靠。真不知道他们听说了这个消息,心里会有什么感想?
自救
曹文凤听到消息后,第一个炸了。
曹文燕从前不过是她的小跟班,身份比她身边的大丫头也强不了多少的小可怜,如今竟然被长房的承恩侯夫人接过去,当是女儿一般教养,锦衣玉食,连未来的婚事都有着落了。长房既然是打定了主意拿曹文燕做自家仁义的招牌,这婚事想必就不会安排得差了。难不成这小可怜,将来的日子还能过得比嫡姐更风光么?!
曹文凤哪里忍得?
但她忍不得也要忍。从永宁长公主直接派出护卫堵门,以及承恩侯府种种决绝无情的行为来看,曹文凤怀疑自家母亲兄长的谋算已经叫长公主看穿了。那种事,若是自家能成功,那当然没说的,长公主除了乖乖嫁女,替曹文衡求回爵位,再无别的选择;但自家既然什么都还没能做成,就叫人知道了打算,长公主要报复,他们也只能认了。
承恩侯府如今摆明了要把平南伯府除曹文燕以外所有人的名声踩到泥地里,拼命在外头宣扬曹文衡是如何的恶劣不堪,平南伯夫人又是如何的愚蠢糊涂,却又力证曹家其他人都是知礼守礼的正经人,只是三房这一支出了害群之马而已,并不是曹家合族上下都不行了。他们这是要与三房划清界限,还要将本该属于三房的财富给夺走,不给平南伯夫人母子三人留活路。
承恩侯府从前都没有这么无情过,只是对平南伯府不加理睬罢了。如今能下这个狠手,想必是永宁长公主那边要下狠手报复,他们只好舍弃这一支素来不和睦的族人了。永宁长公主又会打算用什么手段来报复平南伯府呢?是革爵?还是流放?
曹文凤想到这一点,整个人都打起冷战来。这大半年来,她家一落千丈,她自认已经尝尽了人情冷暖,倘若连眼下这种日子都保不住,她还活着做什么?
不行!她必须想办法自救!
她去找了母亲平南伯夫人程氏:“长房如今拿文燕做仁义的幌子,她一个庶女又哪里及得上我嫡女的份量?就算要与人联姻,也是我比她更有用处。眼下家里的情形不妙,哥哥想要袭爵,怕是不能了,将来长公主还不知道会如何对付我们呢。为了日后着想,我打算去长房找大伯娘,象文燕那样做个老实听话的侄女儿,先把孝期混过去。倘若将来他们能给我安排桩好些的婚事,母亲与哥哥也就有了依靠,不必再事事看长房的脸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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