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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西月笑了笑,“他虽然做了个什么校长,但你是我请来的朋友,不必对他这么毕恭毕敬的。”
她只以为陈知意是随着外人的态度,懂礼数,对这些校长教授的要尊敬一些,半点没往她真是这位校长的学生,这方面想过。
老妻的笑声,彻底打破了裴鲜于的怔忪,他才想到现在自己还端着盘子,这在家里朋友间倒是没什么影响,但在学生面前,到底是有损自己的形象。
放下盘子后,裴鲜于咳嗽了几声,力图做出校长的威严神态,打断了胡西月的调侃,“她就是我的学生,礼数上就是得周到些。”
“什么你的学生?”胡西月没听懂他这句话。
裴鲜于摸了摸胡子,“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这一届中姓陈的那位学生吗?如今她就坐在你面前。”
“你说知意现在是在学校里念书?”这下胡西月是真的惊讶了。
陈知意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之前都没找到机会说这件事,真是对不住。”
“这有什么对不住的?”胡西月是个直性子,尤其对看在眼里的人特别护短,只是还是忍不住开口,“可我之前听说,你确实是受旧式教育长大的?”
“从小是在私塾里念书,”陈知意斟酌了一下用词,“但一直以来我看书都挺杂的,西方的也爱看。”
她虽然没说全,但胡西月联想到对方的这一系列遭遇,一时间倒是又对她怜惜了几分。
不免又觉得那位萧大才子实在眼瞎,真要论起来,知意可比他那位师妹优秀了不少,单是听他丈夫提起的那几句,关于陈知意在学校的成绩的话,就能看出来对方以后必不是池中物。
只是世人看事情多是看表面,见到个旧式女子,就认定对方必定不如新派小姐了,真是可笑。
报纸上的谩骂愈来愈烈。
胡西月写信来问她, “外界近来对这桩离婚的说法,越来越危言耸听,文人才子们都如同疯狗一般,追着你谩骂不休知意你可曾后悔?”
可曾为不接受那桩厚道的离婚协议, 偏偏要到法院闹得满城风雨后悔?
可曾为不忍气吞声, 偏偏要撞个头破血流的, 登报骂文人薄情寡义, 捅了马蜂窝而后悔?
陈知意读懂了她的未竟之言, 这是在问她,满腔孤勇豁出去之后, 最后仍旧是落得个这么惨淡的下场, 她后不后悔?
或许当初她忍下了这口气,不把事情闹得这么大,那么说不定还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整日不得安宁, 报纸上铺天盖地的都是一片对她的骂声。
这其实是很难的, 当一个人所坚持的和整个社会背道而驰的时候, 意志稍微不坚定一点, 就很可能被这些“掌握了话语权的人”所洗脑。
所幸陈知意意志够坚定,她知道自己是正确的, 并且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做好了得不到什么好结果的准备。
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如此, 弱肉强食,话语权掌握在那群“进步青年”手上, “道理”就站在他们那边。
陈知意提笔给胡西月回信, 反问她们, “当初你出现在法庭上的时候,可曾后悔?”
“求仁得仁罢了。”
在法庭上辩了一场,辩赢了,最后得来的结果,却是报纸上对旧式女子的诋毁愈来愈重,你心里可曾为这次反抗后悔?
回信的时候,陈知意想到这句“求仁得仁”,她第一次对这个词印象深刻,还是在报社被当局威胁,丁思给她寄来的那封信里。
现在再想来,用到当日来声援她的胡西月等人身上,也很是恰当。
她们才是真正的一腔孤勇。
将回信交给刘嫂寄出去之后,陈知意继续开始整理这些日子,她翻译的那些理论著作。
其实有很多地方,她都拿不准用词,她上辈子毕竟不是学这方面的,只是在念本科的时候,上过这门选修课。
她正为一个用词斟酌,刘嫂却走了进来,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不大好意思的开口,“陈小姐,我儿子那边又有点事,你能不能?”
在刘嫂心里,这位陈小姐独自一人居住,和家里的关系又不好,刘嫂虽然不至于因为这点,真就有胆子欺负起了主家,但事情做起来到底是没一开始那么尽心了。
在她的思维里,或者说在这时候大多数人的思想里,独身女子一个人生活,没有个依靠,很多时候都是要遭人轻视的。
陈知意眉头皱了皱,“我记得你这个月,这已经是第三回 请假了吧?”
“这不是家里这段时间,大家都不凑手吗?”
刘嫂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之前的几次,不都是很爽快的就同意了吗?
因为这,她还和自己丈夫谈过这位陈小姐,夸了几句对方为人和善。
刘嫂丈夫是个做苦力的,听见她现在做的这家,是个独身有钱的年轻小姐后,倒是生出了一点想法。
一个女人,又没有夫家娘家依靠,家里没个男人,怎么能行呢?既然都已经找了刘嫂做家事,不如再把他也雇佣了。
这样他和刘嫂是夫妻,既能够相互照应,又能帮忙看院子,防着些专挑独身小姐下手的歹人。
刘嫂听了他丈夫这一番话之后,虽然觉得不大妥当,但转念一想,陈小姐这样一个人住着也不是个办法,有他们夫妻俩帮衬着也好,也就开始打算起了这个念头。
可如今,她这个念头都还没露出来,这位陈小姐就先打破了她的美梦。
陈知意雇佣人,本来就是为了让自己的生活更加舒心些,现在刘嫂给她带来了好几次麻烦,她真有点不耐烦了。
她没有刘嫂的那些观念,不觉得自己一个女人独自生活有什么问题,说起话也非常的理直气壮,直接就提了要换个人,解雇刘嫂的意思。
“可是陈小姐,你一个女人一个人住,我又是在你这里做惯了的,再找人哪里有这么顺手?”
刘嫂这下是真的有些嗔目结舌了,想要说什么,但又表达不出来。
她想不通啊,这位陈小姐一个女人在外面住,怎么就不知道凡事该忍忍呢?
脾气这么烈,一点小事就要辞退人,她一个独身女人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底气?
“这和我一个女人一个人住,有什么关系?”陈知意放下了书,揉了揉太阳穴。
“可是,”刘嫂讷讷了几句,她还想着让她丈夫一起来帮衬着呢,她一个女人,没人依靠,在这世道上怎么活得下去?
陈知意没听完她后面的话,刘嫂虽然受限于文化水平,表达不出自己的意思,但陈知意却是能看懂她眼里的意思的。
这种目光,她在萧家的时候,那位待她用心的张嫂,也常用这种目光看她。
甚至张嫂还试图劝她做事软和一点,这样才能把丈夫“笼络住”,将来不至
于落得个没有依靠的下场。
刘嫂拎着包袱走了,边走都还边想不通,这位陈小姐怎么说辞退人就辞退人的?
她这样毫不留情面的行事方式,又是个独身女人,怎么能在这世道上过得下去?
当然,今天做这件事的,如果换成是个独身男人,刘嫂应该就是另一种想法了。
男人能顶立门户,不是个能欺负的,可能她从一开始,就不敢存一点别的小心思。辞退刘嫂这件事,对陈知意来说只是件小事,她的生活中,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下午两点的时候,她拿着刚整理好的,这几个月来的翻译成果,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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