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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大喜,开口说道:“那就明日一早,我过来接你。”
于是两人又闲话几句,薛蟠告辞而去。
至次日一早,薛蟠果然如约而至。身后还带着一大车的米粮布匹等物。小霸王趾高气扬的坐在高头大马上,挥舞着马鞭说道:“你动作快些个,咱们给他送了吃食后还能在城外逛逛。”
赖瑾点头,旋即扳鞍上马,跟薛蟠一径出了京城。
秋日的郊外一片金黄,远处的稻田在日光的折射下越发耀眼,秋风吹过,一波一波的稻田浮动就仿佛是金色的浪花,金光粼粼,叫人瞧着便心生舒爽。
离京二十里外就是紫檀堡,蒋玉菡的宅子就在这其中。薛蟠和赖瑾到地方的时候,蒋玉菡并不在家中,听门房的回话,是去了庄子上看佃户秋收。
于是薛蟠吩咐蒋家的下人将盛着粮食布匹的车子拉入院中。自己则带着赖瑾去了前头的庄子上。那庄子离着蒋玉菡的宅子约有三里,十来家茅草屋坐落在山脚下,褐黄色的乡间土道阡陌相交,通往远处的田地和山间。有粗布衣衫带着草帽的老农在田地里割稻子,还有穿的干净利落的村姑捧着瓦罐去给自家男丁送水送饭。偶尔能听到狗吠鸡鸣之声,看起来异常悠闲自在,颇有种采菊东篱的惬意安然。
蒋玉菡一身绫罗站在田地边儿上,用手搭在额间往远处眺望。金色的阳光倾洒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比往日多了两分清朗纯粹。大抵是总在日头底下站着的缘故,就连肤色也比先前黝黑许多,倒是后世很流行的那种小麦色。笑起来的时候越发显出一口皓齿,再不复当年阴郁忧愁的形象。
不知怎么的,赖瑾觉得如今的蒋玉菡比从前要顺眼很多。
蒋玉菡此时也瞧见了打马过来的薛蟠和赖瑾两人。他朗笑着挥了挥手臂,大声问道:“什么风儿把两位哥哥吹来了?”
薛蟠用力夹了下马腹到蒋玉菡身边,扳鞍下马,随口说道:“如今正是秋收时节,铺子里来了好些米面粮食。我想着你一个人,头年顶门立户的也不容易,就给你带了些粮食过来。”
旋即又看着面前的田地,哈哈笑道:“没想到你小子还算行,头一年就打出来这么多粮食。倒显得我的举动有些多余了。”
蒋玉菡很是开心的勾了勾嘴角,开口说道:“这都是李大叔他们的功劳。要不是他们伺候田地伺候的精心,也没有今日的成果了。只是还要谢谢薛大哥哥惦念,这一年多来得亏了您时不时照应着。”
“好说好说,这也都是小柳儿的吩咐,我不过是听话照做罢了,你很不必如此客气。”薛蟠说着,用手扇了扇风,满头大汗的道:“今儿天挺热的。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喝两口茶,歇息歇息?”
地里干活儿的李大叔接口笑道:“这位公子要是不嫌弃,我家就在前头。可以让二丫带着你们过去喝点井水,俺倒是觉得比那劳什子的茶水好喝。”
蒋玉菡随即附和道:“这里的井水很是甘甜,我也觉得比茶水好喝。”
薛蟠哈哈笑道:“那也不错,其实我也不太喜欢喝茶。”
于是那李大叔吩咐姑娘将人带了家去,坐在小院儿的石头桌椅边儿,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清澈的井水。薛蟠端起海碗来漫不经心地打量一眼,只看见这盛井水的碗虽然有些残破,连边口处都缺了豁口,但看起来倒是干净整洁,一点儿也不像有些存户家中脏兮兮的。遂安心的饮用起来。
众人端着海碗将一碗井水一饮而尽。只觉得这清水果然澄澈甘甜,沁人心脾。尤其是冰凉凉的喝下去,叫人爽到心里。连整个秋日带来的燥热和浮躁都去了大半。
赖瑾紧紧锁住的眉头略微松了一些。
留意到异常沉默的赖瑾,蒋玉菡开口笑道:“今儿子瑜怎么不爱说话。”
没等赖瑾开口,薛蟠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嘴道:“跟宝玉闹了点别扭。”
旋即想起蒋玉菡和贾宝玉的那点子糟心事儿,立刻住口不说了。
蒋玉菡也装作没听见先前那一句话。二丫断了一盆山上摘的野果子过来,笑嘻嘻说道:“都是今儿早上我和弟弟去山上摘的,刚刚用井水灞过。几位公子要是不嫌弃,就多吃两个。”
众人也笑眯眯的道了谢,伸手去抓果子吃。甜甜脆脆的,倒也不错。
二丫瞧见众人吃的香甜,越发满意的摸了摸头发,转身走了。
赖瑾默默吃着果子,依旧有些郁郁寡欢。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饶是赌气伤心,一会子也缓不过神来的。
沉吟一会子,蒋玉菡终究还是劝道:“荣国府的宝二爷生性绵软,不通世故,又家世很好被长辈们惯坏了的。子瑜还是别同他计较才是。”
当日因种种缘故,赖瑾对于蒋玉菡的观感并不是太好。可如今时过境迁,看着蒋玉菡豁达淡定的模样,赖瑾也不由得佩服他的心胸气度。只因若是蒋玉菡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赖瑾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这么平静的接受。毕竟每个人对于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惨,总是比较通融宽厚的。
就像后世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同情心,倘或受害人真的变成了自己,不知道很多自诩宽容善良的人,还有没有那种故作大度的心。
赖瑾思及此处,不免又想起原著之中宝玉落魄了,还是蒋玉菡接济照顾他。如此举动当真可谓是以德报怨。果然古人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细细想来大抵还是有缘故的。
这么想来,对蒋玉菡的态度也比先前亲热许多。蒋玉菡一直就觉得赖瑾对自己有一种说不出的疏离和隔阂,之前想着也许是两人身份地位相差太多,遂也不以为意。如今瞧见赖瑾态度慢慢转变,他因之前赖瑾仗义执言帮他摆脱了忠顺亲王纠缠的事情很感激,如此一来,倒也投桃报李的引着他多说了几句话,尽力开解他的抑郁不忿。
三人只在李大叔的家中略坐了一会子,便回了蒋玉菡的宅院,吃过午饭之后,薛蟠和赖瑾两人又陪着蒋玉菡说了一会子话,众人还去山上采了些时令果子,便打马回转。
之后的几日,因朝政繁忙,赖瑾倒也无心去打听荣国府的事儿。倒是赖嬷嬷经常前往荣庆堂陪贾母说话摸牌,时不时的开导一番。只是贾母依旧忧心自责,赖嬷嬷的话也只是说了十句听两句,聊胜于无罢了。
以及荣国府上各位主子们或病或伤,府中一时间倒没了得力的人管辖。听说这几日管事婆子与各屋丫头们也是偶有争执,什么你祸害了我的花,我克扣了你的例菜之类的,吵吵嚷嚷的,倒也没个清闲。
没过几日又是宝玉的生日。因他在北静王府品评联诗一事得罪了诸多亲戚家的姊妹们,且贾母王夫人这会子正病着无暇理他,他又被贾政一顿好打这功夫还没能下床走动,今年的生日也只是平常过了,丝毫不像原著中那般热闹。贾宝玉本就是个喜聚不喜散的绵柔性子,思及此处不免又是哭了好几场。整日里以泪洗面悲悲切切的,据说倒有了两分林姑娘的风范。
赖瑾一直没有去园子里探望宝玉,倒是去荣庆堂看了贾母几回。贾母的身子骨儿是越发不好了,如今说三句话的功夫都咳嗽不止。鸳鸯等几个大丫头侍奉在床前,邢夫人偶尔来看过几回,身边跟着已经接回去教养的迎春。迎春依旧如早先那般唯唯诺诺的性子,不过穿戴倒也比从前好多了。见到赖瑾的时候偶尔也能闲聊两句,只是两人素日就无话可说,这会子倒也说不出热络来。
往日里最擅言辞的探春近些日子也不怎么说话了。听说王夫人的病一直是反反复复的,不见起色。探春身为庶女自然要侍奉床前。只是不知王夫人是暴露了本性还是被宝玉的事情刺激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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