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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一一掠过两排烧成废墟的房子,有灰烟从那黑色废堆中不断飘出来,摸一下准能烫伤手,抬脚,跨过地上一具又一具的人形焦尸。
枯草堆,烧焦的木棚,斜斜断裂的枯树旁……随处可见这种尸体,焦黑的躯体向前够着手,一副仍欲逃的样子。
走过一条分叉口,他转向西边小路,去找他们的行李。
在稻草堆不远的断墙后面找到了它。一个棕色皮箱。
他从里面随便取了件灰色粗衣套上,又拿出一块干净的布,小心的包裹好璃,裹到看不见一点,才放下心,像是什么宝贝一样重新抱着,做完这一切,他提着行李沿着那条发臭的暗黄色小河,缓步离开。
天光稀薄。
这个烧得只剩焦尸和断墙的村子,逐渐被他抛远身后,他没回过头,村口那块一成不变的巨石,静静目送他的离开。
时光如水流逝。
白昼交替间,天边一片梦幻般的紫,光影如同美人的纱衣,轻柔的笼罩这座宛如灾后现场般破败的村庄。
灰烬已经停了,到处都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积灰,踏进去能淹没到小腿,那些烧毁的废墟,焦尸掩埋在灰烬底下,看起来,这里就像一个盛大的坟墓。
在这时候,悠然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须臾,这萧索的村庄闯入一道马上的挺拔的身影,男人翻身下马,牵着白马缓缓走进废墟里,积灰没过了他的长靴。
他走着,脚下绊到什么,微微一怔,用腰间长剑拨开身前的层层灰烬——一具烧焦的尸体,紧接着,他发现了更多,老人,女人,小孩……他烟灰色的瞳孔也随之染上一层悲伤。
“王八蛋……”,竟然如此狠毒。
“一帮下水道的臭老鼠,迟早有一天要砍下这帮玩意儿的头颅扔给狗吃!”,他握紧长剑,手背用力到青筋毕现。
然后,他深深呼吸着,以执剑的手轻划前额,嘴里喃喃了几句,做完简单的祷告,他重新一挥长剑,灰烬翻涌着再次掩埋了地上尸体。
追踪许久,一路上他见识了这帮人的残酷狠毒,这些人就像躲藏在圣城每一个阴暗角落的狡猾老鼠,令人恨之入骨,又摸不着踪迹。
忽然,他凝起目光,盯向二十米外的幽暗树丛。
树丛沙沙的响,有东西躲藏其中。
“谁?!给我出来——”,他提起长剑,剑指那方,缓慢逼近。
几秒后,一个缩着身体的人影颤颤巍巍的走出树丛。
“大人,饶命,饶命啊……”,老头发着抖,缓缓的挪动身体,让自己完全暴露在那位持剑的大人物视野下。
老头蓬头垢面,衣衫破烂,一身行头被抢了个干净,就剩个拐杖留给他。
路上遭了劫匪,他那点家当全被抢完了,没有蓝石头是断断不敢继续赶路了,连着几夜跑回村里,路上虽没再出事,哪知道一回来看到的竟是这般景象。
他躲在树丛吓得不敢出声。那男人身上穿了一件白色肩披,用简单的银扣固定,他认不出布料,但也知绝非普通人能穿的起的,最主要的是他认得那肩披上的刺绣,于男人胸前的一抹七色标识,那是神殿的标志。
在这落后偏远的地方,恐怕鲜有人认得,但他以前在守卫队当差,远远见过一回神殿下来调查的人物。
他跪在地上,立即磕头,“大人,大人,求您别杀我,我是个外乡人,也就在这住了几年,不是这里的村民……”
他小心的不触怒到他,认为男人烧毁了村庄,不知道和这小地方有何恩怨。
迦列蹙着眉,看清是个瘸腿老头收起了长剑。
“起来。你一直住在这里?”,迦列定了定神,他没想到还有活人,这帮人应该是一个不留的,这老头从外面回来?他的视线划过老头破烂的衣服。可却没带行李?
老头发着抖站起身,弯腰垂首,不敢抬头,“是,大人。”
“可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他继续问。
老头头底下的眼睛转悠着,心思百转千回,他原本就是要去圣城告发那青年,一个能复活死人的巫师,绝对可以换取一份价值不菲的回报,不仅是财富,他还要回到守卫队,向那些夺走这条腿的家伙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他恨得梦里都想要将那群家伙挫骨扬灰,记得是吗?”,士兵的脸掩在黑暗里。
将厌一愣,通行印章,他了吗?”,他说着,往城墙上方瞟了一眼,隐约可以看到几名士兵站在城墙边来回走动,而他没看到的地方,显然还有更多。
来晚了?看来已经发生了什么。
“乌石城全城戒严,没有通行印章不得进入。”,士兵语气坚决。
他略一沉默,下了马,口袋拿出几枚金币隐蔽的塞到士兵手上,“大人,我想夜晚的工作肯定格外枯燥无聊,生活里还是要有女人和酒才够畅快啊。”,他的声音压的很低,递出的动作快速而隐蔽。
士兵罩在钢制头盔底下的视线似乎打量了他一眼,将厌几乎能闻到染了自己一身的血腥味,一个杀人者!这该死的味道还没散尽!
万不得已,他不想在这里打架,但,如果必须要硬闯才能进入,他不动声色的摸到腰间匕首,准备好迎接对方突然的发难,然而……士兵攥着金币的手揣进裤子口袋,不耐烦的冲他摆摆另一只手,示意他赶快走。
将厌握紧匕首的手松了下来,他冲包裹在钢盔铁甲里的男人挤出一个笑,牵着马进了城。
城门进去路上不见一个人影。
街巷两边的店铺紧闭,从窗户看进去黑漆漆的一片,街边摆着一些简陋搭建的摊子,没摆商品,空荡荡的杵在昏暗的光线里。
得先找个落脚处。
将厌牵着马缓慢的前行,他对这城不熟悉,所以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在距离城门口200米外的路边,他看到了唯一一家亮着火的旅馆,旅馆内燃着明亮的火把,窗户透出来的光把门口写着旅店的木头牌子照的一清二楚。
将厌停在门口,不时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男人们嘈杂的打牌声,他看了看四周,找了个地方拴好马。
旅馆看着狭小,但设施齐全,分了两层,一层摆着五张桌子,四个男人正坐在最里面一桌喝酒打牌,他瞟了一眼,那种牌面印着花卉植物的纸牌游戏,经常用作民间赌博。
男人们完全沉浸在纸牌游戏里,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影响半分。
柜台右边还有一间似乎是后厨的地方,用白色帘布遮挡着,能听到里面的锅碗瓢盆声。老板是个偏胖的中年女人,在前台噼里啪啦的拨动着算盘,在记账。
“要间房。”,将厌走过去放下两枚铜币。
“当然……”,忙着记账的女人放下了算盘,挤出一脸热情笑容的迎客,柜台亮着的蓝色灯火摇晃在那张略胖的脸上,她过于满溢的笑容在捕捉到这名来客领口那点异样时……铺了出来。
“哦,当然是应该的……”
她的声音低下来,用那一脸紧绷而不自然的笑容,继续未完成的话,“但不巧的是,我们这里刚刚客满了,先生。”
女人的笑容抖动着。
将厌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血迹,不止领口,还有胸前,袖子,染沉了灰色的衣服,细心点还能闻到空气里隐约的血腥气。
他扯了扯嘴角,“真是太不凑巧了,我是个猎手,打猎弄脏了衣服,正想好好洗个澡呢。”
他扔下一枚金币,足够了。比缺乏诚意的谎言要够。
老板娘白面团似的脸上,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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