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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靖之不是说自己累,而是怕第五岐扇扇子手累。
荀靖之一拽第五岐的袖子,第五岐的袍子动了一下,袍领下隐隐约约露出来一个牙印——当荀靖之想咬第五岐的时候,他是真的下得去嘴的。
第五岐说:“不累。天闷,奉玄都睡得出汗了。”
天是很闷,南方初夏下雨的时候不起风,薄汗贴着肌肤,潮湿黏腻……雨越下越令人窒息。
第五岐曾经说自己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荀靖之想,五岐兄确实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他不是鬼,也会感受到天气的闷热,会亲自拿起扇子扇风。
他用手去拨扇子的流苏穗子。
流苏穗子是凉的,握在手里很舒服。
第五岐把扇子给了荀靖之,荀靖之不打算扇扇子,起身喝了一杯水后放下扇子,抱住了第五岐的腰。第五岐衣袍是用四经绞罗的素罗裁剪成的,丝绸衣料在雨中微微泛起凉意。
习武之人得有很好的腰身,第五岐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他的身手足够敏捷,腰当然也是很好的。他的腰瘦而有力,荀靖之抱住他的腰,有时候会察觉到危险——他意识到,其实他很难压制住他的五岐兄。
第五岐不像鹿,像逐鹿的豹,身上蕴藏着力量,他绝不是轻易就会被人压制住的人。不过第五岐很少反抗荀靖之。荀靖之说第五岐像佛经中温驯的鹿:荀靖之要摁着他,他大多数时候就让他摁着,他要是不愿意被摁着了,敏捷地翻个身,也就脱身了。
荀靖之要咬第五岐一口,会实实在在下嘴去咬。第五岐不怎么咬人,但是会在荀靖之身上留下可以藏在衣服下的吻痕。吻痕本来已足够暧昧,又被衣服遮住,于是变得暧昧而隐秘,荀靖之穿好衣物出门,一旦衣服动了,他就会想起第五岐,一个唯有枕衾知情、和他保有秘密的第五岐。
旧伤隐隐作痛,荀靖之抱着第五岐,在他颈侧蹭了两下,他蹭得光明正大,蹭完了枕在了第五岐的肩侧。第五岐换了熏衣的香,不再用鬼头雪了。
第五岐很清楚荀靖之喜欢闻什么样的香气,他换掉了鬼头雪,如今熏衣的香名叫“寿山”,是一种以伽罗香为主的香料。
第五岐被荀靖之蹭得颈侧发痒,等荀靖之不动了,他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抱住了他,说:“还困吗,要不要再躺下睡一会儿?”
荀靖之说:“不睡了。”
第五岐能感受到自己颈侧荀靖之的呼吸,气息触碰到他的脖子,让他那一小块肌肤微微战栗,“那起来?”
“不起来。”
不想起来,想就这样再休息一会儿。
雨丝连绵不绝,这场雨似乎不会停下了,雨会永远落在芭蕉肥大的叶子上。窗外的绿意阴沉湿润,人也被这种绿意浸透。
荀靖之被第五岐抱在怀里,他搂着第五岐的腰,在第五岐的肩上枕着,雨落在了屋外,没落进他的心头,只是从他眼前不停地坠落。左手的旧伤痒而微疼,荀靖之枕着第五岐,忽然想起来“爱不释手”四个字。
他又暗暗问了自己一遍:为什么他以前会觉得自己不好色呢?色不只是色`欲,色和贪恋有关,他如此贪恋一个活生生的第五岐。
他以前不知道,自己如此喜欢肌肤相触时的感受、嘴唇贴在肌肤上的感受。
年轻人温热有力的身体、勃勃跳动的心脏。
——任取任求的第五岐。
雨似乎下大了,雨水打在叶子上的声音变急了。荀靖之在第五岐的腮边亲了亲,抓着第五岐的衣服让他陪自己躺了下来。他枕在了虎枕古琴上,拿过扇子,给第五岐和自己扇风。
雨声哗哗作响,偶尔会有雨丝飘到他的脸上来。
荀靖之的身上出了一层细汗,手上扇着扇子,闭上了眼睛。他抄《隆正文英》雨部卷时,见文人写:雷轻雾密,困和雨睡。困和雨睡……第五岐就躺在他的身侧,他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第五岐动了一下,丝绸衣物发出轻微的声响,下一刻荀靖之感受到了凉意——冰一般的凉意,在他颈侧碰了一下,凉得他睁开了眼睛。
荀靖之问:“是什么?”
第五岐说:“猜猜。”
“冰?”荀靖之说:“是冰吧。在哪儿呢?”
第五岐不说话,荀靖之去抓他的手,他拉过来第五岐的手,掰开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心里什么都没有。两个手里都没东西。
冰放在榻上会化,五岐兄不把冰拿在手里,还能把冰放在哪里呢。荀靖之问:“你把冰吃了?”
第五岐说:“没有。”
荀靖之捏着第五岐的下巴,亲吻他的嘴唇。
第五岐被荀靖之亲得不敢躺着了,坐起来后,伸出一根手指,抬了一下荀靖之的下巴,说:“奉玄,你闭上眼,我把东西给你。”
荀靖之也坐了起来,老老实实闭上了眼,他感觉到第五岐拉起了他的左手。第五岐似乎从榻侧端起了瓷碗,然后又放下了。
手上一凉,荀靖之立刻攥住了被放在他手心里的东西。
像是第五岐的翡翠手串。
荀靖之打算睁开眼,看看是不是手串,没想到第五岐捂住了他的眼。凉,手里的东西不算太凉,而唇间有冰的凉意——第五岐喂荀靖之吃了一块冰块。
荀靖之笑着拉下第五岐的手,他含着冰块,感受到舌根处渐渐变得冰凉。凉丝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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