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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城的话,请至少允许用神机弩营压住阵脚。神机弩射程三百步,如果对方有异动,可以立即发箭。”辞气肃穆,是敦请的态度。
裴慎边答边笑:“到时彼我都在一处,弩手恐怕不容易准确辨别。我当初建神机弩营,难道是为了将来自己做靶子吗?”
别人都没笑。聂长安想了想,明白过来:这可能是因为,裴慎曾在洛阳城下货真价实地被他主持研发推广的神机弩射中过一次。
当众人都退出后,聂长安还留在阴影里,最后对裴慎开口:“至少让我跟去,如果有万一……”
“不会有万一。”裴慎截口道,随后却没有举出论据。现在只有他和裴慎单独相处,他盯着裴慎,直到裴慎在他的目光里叹了口气。“放心。而且长安,我决不愿你为我死,你明白吗?”
次日,聂长安攥紧佩刀,远远望见裴慎只带了十数骑开门而出,直至羌军阵前,在林立枪戟前缓缓拉下了面甲。随后枪戟分了开来,敌营中有将领驰马奔出。
两方在城下交谈并不多时,但裴慎返回时,聂长安手心已经被汗水湿透。
“放出消息给苏毗,说白马羌已经应允,与我共击苏毗。”
“爰坚石答应了?”有人惊道。
“他说还须考虑。我只是要苏毗疑心。”裴慎说,“天气越来越热,苏毗军中大概开始出现疫病了,粮饷也会跟不上。到时候必然是他们先坐不住。”
事态发展一如他所料。苏毗得讯,乃与羌人不睦,羌军更加避不出战。苏军疾疫渐起,牛马多死,粮饷不继,而虞军始终坚守。苏毗在会州城下蹉跎数月后,拔营撤兵而去。裴慎遣部追击,接连取胜,收复失地。荆华所率精骑,在守城时几乎不得出战,这会才派上用场。
这场战争,日后留在史书里的,可能只有几行字。而当下,数月围城终于解开后,已足以令其中人感到恍如隔世。
而战争后续还有一堆事宜。首先是与羌人重新约誓。——从前惯例都按羌族习俗走,在誓场缚剑为门,掘地成坑,坑中投入一名羌婢,上加荆棘,盖土活埋,立约双方从剑门下走一遭,歃血饮酒,而后巫师向天地祝祷:“有违誓者,当如此婢。”
裴慎对着那个土坑大皱眉头:“何必如此?”取了血酒,一口饮尽,将杯子摔碎在地上,扬声道:“若有负约,教我身殒阵前。”
然后要应付苏毗遣使讲和。苏毗使臣是没入番中的的青年汉裔,华语非常流利,见了裴慎,笑言道:“对裴君想望风采已久了!从前只瞻仰过雕像,现在总算见到真人了。”
裴慎奇道:“雕像?”
“我国女王使人用黄金铸造了裴君的等身像,下诏国中,无论兵士刺客,但有人能得裴君,当以金像赐之。可惜裴君护卫严密,实在没有下手的空当。”说着,望了聂长安所在方向一眼。
裴慎顺着使臣视线望去,淡淡一笑:“承蒙挂念。不知我那雕像做得如何?”
使臣并未再观察裴慎,只道:“裴君天人之姿,自非雕像所能比拟。”
经过许多周折,总算敲定了和谈的条件。使臣临去,忽又侧身回头道:“听闻裴君与爰坚石将军会盟,我还错觉是十年前虞军以高车饵敌故事的重演。”
裴慎一僵。使臣含笑,继续述说给在场诸人:“上国扶风王平盛锡白之乱时,盛氏与高车部铁摩勒联军,是裴君单骑入高车,说动铁摩勒降服。扶风王认为盛氏听闻高车归附,必然会挟怒攻击,于是不动声色,设伏以待。如扶风王所料,双方会盟时,盛军果来,击破高车,而后扶风王发动伏兵,大败盛军。扶风王曾对铁摩勒立誓不相侵犯,若有违背,不得善终;但扶风王只是拿高车做诱饵,真正动手的是盛贼,似乎又不算背誓。”他原本目视爰坚石,说到最后,目光却投向了裴慎,语气礼貌,眼神放肆,“远人不通消息,只听说扶风王阁下在前年过世,却不知是怎么过世的?是否应誓?”
裴慎沉默了片时,面无表情地回答:“据本朝邸报,扶风襄王阁下病逝于幽州官舍。”
裴慎下令禁酒时,说的是以功成之日为期限。战后犒军宴上,也就弛禁,准许饮酒。
于是众人推杯换盏,这才算是真正放松。梁御史、尹司马等文士还即席赋诗,无非歌功颂圣之类。裴慎执杯含笑,听人念一首就随声称赞一句,直到都念完了,梁御史向他道:“裴帅夙有儒将之称,今夜若无佳作,何伸雅怀?”裴慎立刻不笑了,一脸“你们是在逗我吧”的表情,挣扎道:“像我,不学无术,哪里凑得来这种高雅的热闹……”
即便他不情愿,但因为一向没立过讲究威仪的形象,甚至据传早年隶属徐松陵麾下时,军中宴会上被行酒人误送白醋到面前,也会不动声色地一干而尽,所以其他人根本是在有恃无恐地起哄。最终裴慎推却不过,很勉强地接了笔,问:“还剩什么韵?”
——这就说明他刚才称赞其他人的诗前没怎么用心听。
他在众人注视中一气写了几句,停笔搁在旁边。旁边梁望远刚要去拿,裴慎再看一眼,蓦地伸手往墨迹未干的纸一盖,一把揉了,摇摇头:“我实在不会写。写太坏了,就别丢人现眼了。诸位饶我则个。”
梁望远该是看到了全诗,却没下评论,转而笑言:“作诗不成,当罚三杯。裴帅可认罚?”
“心服口服。”
酒阑人散。裴慎被人多灌了几杯,困意上头,支撑着洗漱了,手巾随手一扔,鞋子一踢,和衣往床上一歪,就睡着了。
聂长安历来能出入元帅卧内,穿过后堂,进到寝室,拿起手巾挂好了,坐到床边,为裴慎解开了衣服。外袍的领口衣襟腰带逐一被解开,再要接着脱,就非要睡着的人配合不可了,聂长安遂不再扰他,只轻手轻脚在上面盖了一幅布单。
裴慎却睁开了眼睛。在黑暗里仰头望他一眼,拖下他道:“有劳你了……你也睡吧。”
聂长安睡姿一向很规矩,裴慎大概也是累了,睡得很沉,几乎没怎么动弹。两人肩并着肩平躺到下半夜,裴慎忽地翻了个身,转向了他。
聂长安立刻醒来,睁眼往侧面看去。
他只能看到裴慎的轮廓,但能感到裴慎也正在黑暗里看着他。空气里的呼吸声逐渐急促了起来。过了片刻,聂长安转了过去。裴慎伸手揽上来,另一只手和聂长安的手一起去解开了最后一道衣衫。
打多长时间仗就有多长时间没碰过他,进入变得困难。也怪两人都不完全清醒,前戏做得浮皮潦草,裴慎就引着他往自己身体里进去。——然后猛地捂住嘴,被弄得浑身发抖了起来。
肉体破开肉体,虽然艰涩却也快意,聂长安来回了几遭,发觉没听到裴慎的声音,再定睛一看身下的人还在抖,赶紧往外撤,寻摸到扔在床边的脂膏盒子,挑了一团,手指带着脂膏重又按了进去。
裴慎挣了下,却是很不领情,拽紧了他的前襟,催促道:“没事,你进来……”聂长安想了想,低头亲了下去,算是安抚也算是封缄。他在那两片嘴唇上尝到残留的酒意。
真的是隔太长时间了,手指探进内里,摩挲了片刻才找对地方,在那处厮磨起来,渐渐带出细微水声。裴慎声音被他用接吻摄住,唇舌交缠的间隙里,又含混地催促:“可以了、进来……”
话音未落,便被一下捅到了底。聂长安低促问:“现在好些么?”
裴慎好像被噎住了,一时没说话,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抬腿去夹紧他的腰。“再好不过了。”裴慎喃喃道,“我想你很久了。”
诚实的回答是“我也是”。但聂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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