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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来?我想……我想当个员外!”少年一指抵着下颏沉思,又扬起天真的面孔,满脸向往地告诉男人他的志向。
天界半月光景悄然飞逝,人间已度十六载光阴,在一处偏僻贫瘠的土地上,稚子在父亲的庇护下无忧无虑地成长。
他念过几年母亲,在被玩伴说有娘生没娘教时,在同伴穿着母亲绣的补丁衣服时,在那一个个慈眉善目、木簪布裙的妇人中,他凭想象描摹出母亲的面容,后来岁月荏苒,对母亲的执着被他尘封心底,他已不再想她,也不再纠结为何旁人生来便有母亲,唯独他没有。
他顽皮胡闹,让父亲头疼,让夫子生气,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但父亲告诉他,浑噩度日就是消磨时光,不可取,他该勤奋读书,考取功名,即便不能封侯拜相,起码也要出人头地,往后才不会有奔波生计之苦。
他不明白,有人说大丈夫志在四方,又有人说功名利禄皆浮云尔,究竟哪个才是正理?人人都有选择道路的权利,何必拘泥于万人常走之路?倘若秉承天地世俗之论,随波逐流,与那笼中鸟又有何区别?
他才不要做笼中鸟,他该是天上鹰,一辈子自由自在不受约束。
人人都道读书好,他偏不读,读到满腹经纶,读到博古通今,谋个不大不小的官,结果作用只有包庇横行一方的乡绅,助纣为虐么?常言道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宁少清官一片,不要佞臣一角。况且读书累人得很,他整日里玩都玩不够,哪里有时间去学什么四书五经、君子六艺啊。
可惜天不遂人愿,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身怀神力,紧接着又遇到了位威严赫赫的陌生男人,后来太多太多人闯进他的生命中,包括他朝思暮想的母亲。这些人像无数根细线,缠绕连结成绳索,禁锢住他的四肢,将他拖出那片山清水秀的村庄,又合力托住他的身体,牵引他跨越天堑,帮助他对抗天道。他怀揣着狭隘的私情去做大义之事,起初为了母亲可以放弃自己,最后为了苍生可以放弃母亲。他从事不关己到深知责任之重,他与从前的自己背道而驰。
一岁一远行,一步一涉汤,五年掷生死,回首无故乡。
自始至终,绳尾系在他身,绳端只握在一人手,便是杨戬——他最为敬重的长辈。
杨戬,他来得莫名其妙,让人来不及反应,沉香对陌生人的防备心都很强,却愿意将自己的所有对他和盘托出,他只觉得这个男人和蔼可亲,温柔慈祥,像父亲,又与他爹大相径庭,准确来说,沉香将他困在此处?
沉香心口一震,脸色顿时煞白,男女之爱?他们是骨肉至亲,他是他的亲外甥,他对他怎么可能有男女之爱?!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杨戬不知何时已来到他面前,他看着沉香变化多端的神情,抹去眼底的情绪,只装作没看见一般为他穿上外袍,道:“别怕,舅舅不会伤害你。”
沉香茫然抬头,恰巧对上杨戬近乎黯然神伤的双眼,他死抿起唇,不舍得让自己态度过于强硬,几番纠结之下,道:“可你现在就是在伤害我,你没有资格限制我的自由!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娘吗?!”
杨戬拨开他额前的碎发,道:“你想要什么舅舅都可以满足你,除了从舅舅身边离开。舅舅只是想要你的爱,沉香。”他执迷不悟道:“等你真正爱上舅舅时,舅舅自会还你自由。”
沉香如鲠在喉,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爱?你是我亲舅舅!你要我能对你有除亲情以外的何种感情?你这样做,是乱伦!是为世人所不齿的行径!”他推开杨戬,胸口剧烈起伏,咬牙切齿道:“更会让我觉得恶心!”
杨戬目光温柔地看着沉香,听他这话并未显露出恼怒之意,似乎情绪也不曾跌宕,他轻笑一声,声音有些颤抖,“先不说这些。你半日未进食,饿不饿?舅舅做了些你爱吃的菜,去吃一些吧。”
“我不饿!”沉香怒不可遏,绕开他兀自跑远了。
杨戬孤身一人站在檐下,影子被烛光拉长,他长久地看着沉香离去的方向,纵使不远处一片漆黑。
一束光斜照庭院,分隔明暗。
1因为你游叔吃了八年的鱼,对鱼有心理阴影。
沉香和小玉早就已经分手了哈。
“砰!”沉香一脚踹在门框上,木门猛然与石墙相撞又迅速弹回,他呼吸不畅,胸口被闷气堵塞,只能任意喘息以舒缓胸腔滞痛。堂外漆黑似墨,明明空间开阔却犹如暗室,他尝试稳定思绪,缓缓坐到门槛上,对这突如其来的囚禁觉得匪夷所思。究竟是何原因,舅舅怎么可能心悦于他?这倒也罢了,自从他们之间误会解开后,舅舅便一直对他关怀备至,如父如母,从不曾有逾矩行为,可以说与今日之举判若两人,人总不可能毫无征兆地性情大变,莫非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还是说他在做梦?这样想着,沉香立即拧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疼得他龇牙咧嘴,险些一个后仰栽倒在地,他泄气似的托腮愣神。也是,若说是梦,那他这梦也太荒谬了。那现在该怎么办?难道他要被永远困在这里,再也见不到爹娘和八太子他们了吗?
沉香不安地咬了咬下唇,其实除了限制他的自由,舅舅待他和从前也没什么差别,他们到底是亲人,想来舅舅也不会真的对他做什么,保不齐日子长了,舅舅看他态度坚决,自己也会觉得乏味,便放他走了?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要不跟舅舅求求情?他向来心软,一贯架不住他的软磨硬泡,这次大概也不例外吧?想到这里,沉香又变得垂头丧气起来,其实舅舅的心思他从未真正参透过,但也知有些事情他心中若已有决断,便无人可以左右,而且情况特殊,他也不能笃定。
这门槛坐得屁股疼,沉香一面苦思一面起身,与此同时,肚子骤然发出“咕噜”一声巨响,他赶忙捂住腹部,后知后觉的饥肠辘辘感正在叫嚣,现下天色已晚,他有大半天未曾进食,法力也被舅舅禁锢,无法强行压制饥饿,还是先去找些吃的果腹吧,别没等重归自由身,就先饿死了。
他记得舅舅方才说他做了些饭食?沉香心头一喜就要去找他,可看前方昏暗无光雾霭沉沉,杨戬适才怪异的语气和举止犹在脑海挥之不去,明明是熟悉的面孔与温柔,沉香却觉得他陌生可怖,心底也不由自主地发怵,故而素日想到他时的那些欢喜渐渐被冲淡,迫使他停滞脚步,不愿向前,更不愿也可以说是不敢去见他。他心有余悸地深呼吸一番,撇了撇嘴,车到山前必有路,没路他自己也能刨出条路,还是去厨房找饭吧,哪怕跟老鼠抢吃的也饿不死。
一路上黑灯瞎火,令沉香意外的是,这里不仅比真君神殿空旷,还比真君神殿寂寥得多,大抵是久久无人居住的缘故,他记得舅舅常年公务缠身,大抵是偶尔才来灌江口一趟,其余时间都住在神殿,他连常住的地方都不甚在意,难怪没有工夫布置这里,不曾变为废宅就不错了。他不禁垂眸沉思,是不是因为舅舅太过孤独,才会对他的爱抱有特殊期望以作精神寄托,甚至不惜揠苗助长?可一定要是爱情吗?纵使他对他只有亲情,他也是愿意陪着他的,他说一声就好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施以突如其来的幽禁。
这宅院大得很,似乎跟远天一般无边无际,沉香绕了好些时候才找到厨房,里面未曾掌灯,也无庖丁掌勺,他才发现这偌大的府邸中貌似只有他和杨戬两人。厨房伸手不见五指,与庭院相比也不遑多让,沉香蹑手蹑脚地进了门,凭感觉摸来一盏烛台点上,并将其握在手里用以照明。
他也是纳闷了,自己为什么要在亲舅舅家里做贼。
沉香在角角落落寻找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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