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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老日记2)

成和八年,又是一年春。

清风拂过,檐下风铃脆声响动,暖阳透过窗牖洒入内室。

秦婈翻了个身,缓缓睁开眼,萧聿放下手中书卷,垂眸看着她道:「醒了?」

「嗯。」

萧聿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猜猜谁来了?」

秦婈翻身坐起,眼下是三月,没有休值,那就不可能是皇帝,安乐刚成婚,不久前才来过,秦婈思来想去,只能是她那不着调的二郎。

秦婈道:「可是二郎?」

萧聿道:「是安乐。」

秦婈道:「她这时候怎么过来?难不成是与驸马生气了?」

萧聿唇角一展,故意道:「可能跟她娘一样,不顺意,就要回娘家。」

秦婈「嘶」了一声,「你这话什么意思?」

萧聿拉她站起身,道:「你去外面看看她吧,哭了半天,问她又不说。」

「那你怎么不早叫我。」秦婈嘟囔了一句,抬手随意挽鬓,朝朝外走去。

秦婈远远便瞧见安乐公主坐在水榭中,以手支颐,抿唇不语,一脸为情所困。

却说安乐公主的婚事。

那可真是去年京中最轰动的大事,安乐公主生的国色天香,后台硬的更是不必多说。

世人都说,想娶安乐公主为妻,还真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自安乐公主及笄,礼部便忙着推举驸马,备选名单个个出身大族,风度翩翩,可安乐就是不想嫁,她不想嫁人,哪个不要命的敢逼她?

选驸马的事只能一拖再拖。

直到去年春时,安乐看上了何国公的长子何书礼。

何书礼貌肖二叔,甚至比当年的何子宸更为英俊,一笑便是眼波入鬓,再加之才华横溢,乞巧节不知见过多少七彩绸。

可安乐公主选中何书礼,不为容貌、不为才华,只为一句话。

那时何书礼刚回京不久,还不懂规矩,在茶楼见安乐抚琴,竟弯下腰,认真道:「殿下可是初学琴调?」

初学琴调。

这四个字让安乐人都傻了。

她不识音律的事,再也藏不住了。

得知所有人都在骗她,安乐整个春天闭门不出,眼眶永远都是红的,豫王气得直接打了何书礼一顿,皇帝睁一隻眼闭一隻眼,管都不管。

何书礼只好上门赔罪,并许诺会教她抚琴,一来二去,教成了驸马爷。

世人都说他们乃是天作之合,但萧家父子三人看着何书礼那张脸,怎么都不满意这婚事,只可惜他们说话没用,太后一锤定音,去年九月十五,安乐公主出降。

安乐公主一看见亲娘,直接扑了过去,「阿娘。」

秦婈抱住她,「驸马可知道你来骊山了?」

安乐咬牙道:「谁管他。」

秦婈道:「他怎么惹你了?」

安乐又不说话。

不想说,那就先不说,秦婈默默陪她插花剪叶,晌午一过,安乐再也憋不住,哽咽着道:「阿娘,他在外面红袖添香。」

秦婈提了提眉。

虽说安乐公主看上去万般伤心,可秦婈是怎么都是不信,在刑部任职的何书礼能做出这般荒唐事。

秦婈道:「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安乐公主指了指自己红通通的眼睛,「女儿亲眼瞧见的,那外室被他安置在京郊,隐蔽的很。」

秦婈没想到她说的有理有据,又道:「你可问过驸马?」

安乐公主气得深吸一口气,道:「我与那浪荡子没什么好说的」

这话还没落,「浪荡子」就追上山来了。

何书礼本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可安乐前脚一走,豫王便从承恩伯那儿要了火-种,直接把他的外室、不,是刑部的证人暂住的院子给炸了。

京中发出轰隆一声,何书礼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好在人是没伤着。

寻常人家的女婿把夫人惹回娘家,都得向岳父赔笑道歉,更何况是给皇家做女婿,何书礼一见萧聿,立马像上朝述职那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了。

那女子只是刑部一桩连环杀人案的证人,并非是他的外室,只是由于太过悽惨,便用公款照顾了几分。

听完这些,萧聿沉着嗓子把何书礼叫去了正殿。

萧聿在位十八年,以仁政洗了整个朝廷,手段自是不言而喻,他冷眼看谁,足够叫人背脊发凉。

安乐公主气弱半分,「爹爹这是何意啊?」

秦婈笑道:「你来骊山不就是让你爹给你做主吗?怎么,这就担心了?」

安乐公主立马道:「谁担心他?女儿上骊山是想阿娘了。」

说到这,安乐又道:「阿娘,爹爹身体近来如何?」

秦婈嘴角带笑,柔声道:「一切安好,放心吧。」

安乐贴在秦婈怀里,「那就好。」

秦婈自然不会告诉安乐,去年的深秋,萧聿又昏迷过一次。

那天夜里,骊山别苑下了一场暴雨。

满园的芭蕉叶被雨水吹打的噼啪作响,檐下的灯笼来回摇曳,寺庙中的僧人一遍一遍地诵梵经祈福。

昏迷五天,萧聿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瘦了下去,秦婈从背后抱住他,心疼不已,经年逝去,她越来越怕这人会留下她先走,她真的还没准备好,余生要一个人过,温热的泪滑入他的脖颈,她哑着嗓子,在他耳畔道:「三郎,别扔下我。」

难过的是,他能听见,却不能起身抱住她。

去年秋雨未停,断断续续,一晃又变成鹅毛大雪,骊山别苑的梅花开了一簇又一簇,比前些年都好看,只可惜他腿伤加剧,她再也不敢让他背自己赏这美景。

「安乐。」秦婈将她鬓角的头髮别至而后,安乐缓缓抬头,轻声道:「就算和驸马闹脾气,心里有话也别藏着掖着,谁也不是你心里的蛔虫,哪能都猜清楚呢?」

安乐公主咬咬唇角,认真道:「阿娘,你说这回能怪我吗?」

秦婈莞尔一笑。

人在年少时,好像真的,就喜欢争论对错。

她们正说着话,驸马跟在萧聿身后走了出来,秦婈同安乐公主低声道:「快去吧。」

彆扭的少年夫妻下了山,两人相隔半丈,何书礼走在她身后,隔几步便拽一下她的簪子,安乐公主顿住脚步,回头瞪他,「有意思?」

何书礼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彆气了。」

安乐公主阴阳怪气,「驸马心善,是我误会了。」

何书礼又道:「我给你做了新曲子,回家教你。」

也不知怎的,听了这话,安乐公主眼睛瞬间就红了,「不用你教,我再也不弹琴了。」

何书礼道:「这是为何?」

安乐公主想起方才母亲与她说的,她攥拳道:「近来只要我抚琴,婆母便会偷偷叫大夫来看病我弹你个头!」

说完,安乐公主心中万般委屈涌上心头,难受得不可言语,虽说知道婆母有头疾,但也不至于她一抚琴,就找人来看病吧,她平生就这么点喜好,嫁人前,可没人嫌弃过她。

何书礼怔住,半晌未语,转瞬又笑出声。

安乐公主怒从心中起,作势就要回山上,一把甩开他,「你自己回去吧!」

何书礼连忙拦住人,「我说你近来怎么闷闷不乐,合着都在胡思乱想,母亲偷偷叫大夫来,那是因为三弟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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