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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时忘了呼吸,直直顾盼着她,要在天际残红掩没之前,将她狠狠看够,以偿思念。
她又笑开,款款走到他的面前,执起他的手。“我算算时间,你也该来了。进屋吧,外面冷了。”她搓着他的指尖,不知他又历经了多少风霜。
他看着她的手,蓦地笑起,知道无论何时,他总可以在她身上汲取温暖。
在这里,他不再是冲锋陷阵、勇往直前的大将军他是她的客人、她的故友,可以安稳地寻着她的脚步走过这迷离似幻的花径。
进了屋内,另有一股茶香横溢,她生了小火炉,为他烹煮茶水。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布置出来的世界。
这就是韩琉埃有她在的地方,总将烽火狼烟阻绝开来,让人相信,这世上还有一个地方,是受到诸佛庇佑的。
她回眸,含笑递给他一杯清茶。
他不急着嗅汲茶香,反而轻凑向她:“是檀香。”他笑,总在她身上找这样令人安心的馨软。
“寻常早晚,我总是会为你们诵经祈福的。”她在他身边坐下,另外端起一杯茶,捧在手心。
他突然沉静不语,在她身边沉淀思虑。
她笑望着他,不急躁地找着什么样的话与他叙旧。
他放下杯子:“你见过太子了吗?”他不再直呼他弟弟为天皓,而是尊称他为太子。这并不是他故意在韩琉面前区隔什么样的尊卑,而是这几年,他已经习惯这样称天皓。
她轻吸了一口茶。“我见过他了。那天他特地找到这里来见我,他变了好多,越来越沉稳坚毅,越来越有一国之君的样子。”
“是埃”他一笑,有复杂万端的心事翻涌。
这几年,他总是在外开疆拓土,冲锋杀敌;而天皓在后头剿清余孽,固守城池。对于他,向天皓虽是同样的依赖,不过却与他越来越疏远。
这一点他知道,甚至是他早就预见的,可是眼睁睁看着它发生时,还是免不了伤感惆怅。
深深凝望着他,韩琉温甜地漾开笑颜:“这些年,辛苦你了。”他的用心,他的倦累,她比谁都明了的,她知道,他是不可能跟人哭诉的,所以,只用笑容承纳他不能说出口的苦衷。
他的胸怀蓦地激荡,跌人她的温柔中。
与她相看,他感动得不能言语。最适合偿还她的知解,还是他神采飞扬的笑容。因为她,他能再度展翅。
“不算苦的。”他笑着起身,拍拍她的肩膀“只是,我得走了。”他能偷的,只有这半盏茶的时盏茶的时光了。
“这样就得走了吗?”她不舍地起身“前面还有很多凶险,不能在这里多待片刻吗?”
他勾了一抹笑:“能的话,我想待的,又何止是片刻?”
韩琉仰看着他,突然轻逸了一声叹。
三年了,她早晚都在念经,算来念过的经也超过两千遍了,却还是什么都勘不破。与他在一起,就是片刻她竟也想多贪哪。
“也罢。”她敛起叹息,噙了一记笑“多保重。”
“我知道。”他展扬笑容,与她道别。
她送他到门口,门一打开,风便刮来,天际只剩一抹红黯然消魂。不过片刻,景致便与方才他进来时,大不相同了。
这人世变迁,何尝不是如此。
突然间,他停止了脚步。转念想到,沧海桑田,人间无常,今天的生离,难保不是明日的死别。
他忽地转头:“你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的,是吧?”他知道是这样的,可是他偏还要多问。因为他不知道何时会死,但是他知道自己是放不下她的。就是想亲耳听她点头说是,这样若是他走了,才可以了无牵挂。
夜幕低垂,她能见到的,是他湛亮的星眸。“我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的。”她弯弯地笑,轻轻他说“只要不想起你。”
只要对他的思念与担忧不吞噬她的时候,她就能过得很好。
他先是一愣,直到感受到她的思念时,他才展开笑容:“我跟你相反,只要想起你的时候,我就是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总要记起她的温暖,还有她的温柔,他才能在令人胆寒的杀戮中,令人厌呕的血腥中存活埃四眸凝睬,他们相视一笑。
乱世之中,牵系他们的,并不是死生相守的浓情痴爱,不是至死不渝的鸳鸯盟约,而是绵细不断的思念,以及暖暖的祝福。
叫彼此挂心的,不是自己的死生,而是对方是否能过得好。
清幽的花香中,他们只记得彼此的气息;混乱的尘世里,他们会铭刻对方的笑影。
再度离别之际,他们谁也没哭。
沧武九年,向天笑在最艰苦冰寒的冬日渡江,一举攻下“天凤皇朝”陪都,京师震动,风向大变。一时之间,天下英雄纷纷响应“太子帮”气势大振,向天笑乘胜追击,锐不可挡。
沧武十年。京师为向天皓所领之兵占领,向德斐大势尽去,畏罪自杀。向天皓为定人心,井未大开杀孽。除罪大恶极者尽诛之外,鹰犬爪牙多是监禁,或是流放。向德斐三族之外,抄没家产,降为庶人,子孙永不录用为官。
是年,改为“真命元年”向天皓登基为帝。有功者,论功行赏,加官晋爵,向天笑特封为“安乐王”永享富贵安乐。
登基庆典维持半月,向天皓特地将韩琉接回,与他共享尊荣。
庆典之中,大开筵席,席间献筹交错,更有如云美女,身着撩人眼目的霓裳羽衣,妙歌曼舞为众人助兴。
韩琉在旁静观,时而将目光对上纵情欢饮的向天笑,时而将目光对上高高在上的向天皓。
今日的向天皓,与往昔大不相同,他意气风发,得意飞扬,睥睨群雄,的确已是一掌天下的帝王了。
似是察觉她的目光,向天皓转对上她,一展笑颜,朝她走来。
她盈盈起身行礼:“参见皇上。”
“不用多礼。”他拉她起来,不像以往让她在不着痕迹下将手收回。
韩琉微愕,他痴灼的目光,逼得她心头一跳。
他们一别将近四年,除了一年多前,他曾去找过她之外,就再也没与她见过面了,这四年,她出落得益发不俗,澄澈的黑眸中更见慧心灵性。
他一直偏爱那双黑玉似的瞳眸,直勾勾地瞧,他这才发现,经时间淘洗,她的目光不再那样清冷,多了一份温润。
他以前总认为她是朵不可狎慢,难以攀折的幽莲,如今他却觉得,他应该已有资格去攀折她了。
向天皓对她一笑:“朕一直记得你对朕的救命之情,也记得你说过,四年之后,等着朕接你回宫庆贺。这江山有一半是为你打下的,为你那句话打下的。”
他的声音,并没有刻意放大,但是已经足以使得所有的人安静下来,侧耳倾听。他的话里,是莫大的爱意与荣宠的。
韩琉紧蹙眉头,就在这时,向天笑摇摇晃晃地向他们走来,笑道:“皇上对你的感激这一点我是最知道的。”他喝多了酒,酒气刺鼻,说起话来也含混不清。蹒跚的脚步,忽地一跄。
向天皓见他失了重心,顺手将他搀起,韩琉惜机脱身,趋步到向天笑另一边撑扶起他。“王爷喝多了。”韩琉说道。
向天皓目光一转,向天笑的桌上横倒着好几只空的酒壶。
“谁说我喝多了我还能喝的!”酒气冲天的向天笑挥动着手。
韩疏接口:“王爷醉得这样厉害,还是让我搀扶王爷去休息吧。”
向大皓看着韩琉,知道她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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