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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检和市纪委里都是盛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为免徇私舞弊,所以省里不仅派来了覃剑宇,还从省检抽调了一位副厅级的副检察长。官场最讲究派系之分,盛宁认出来,这位省检的领导跟段长天师出同门,难听点说,他们就是一伙的。

此次审讯人员总共九人,三人一组,覃剑宇和省检、省纪委的两位领导各任一组的组长,将以“车轮战”的形式每班6小时进行审讯,24小时不间断。

桌角边备着两箱红牛,桌子上有两盒士力架,士力架边放着一副不是常规尺寸的、极细的脚镣;一只收音机配高音喇叭,用来播放强音量噪音;一只穿天炮手电筒,用来进行强光照射;还有其他几种可供变相肉刑的“刑具”,会摧残意志,造成痛苦,但又不易留下痕迹,十分聪明。

“红牛、提神,士力架、垫饥,既然进来了,就不要妄想轻易出去了,我们也是做好准备要跟你耗到底的。”覃剑宇冲盛宁动了动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坐要有坐相,脊梁笔直,身不能侧,脚不能离地……盛处长,规矩你应该都懂,我就不说第二遍了。”

那位朱姓纪检员全名叫朱明武,也是省里来的,比覃剑宇矮些、胖些,态度也更强蛮些。他将盛宁摁坐在了房间居中的一张木椅子上,又将他两手背到椅子的靠背后面,用手铐锁住。关节被迫扭曲翻折,这种姿势很不舒服,他冷声提醒一遍:“保持这个坐姿啊,挺直不准动。”

“到点了你可以喝水吃饭,想上厕所也可以打申请,但别太频繁,不然我们会让你直接尿在裤子里。”覃剑宇踱步走到盛宁身边,突然粗暴地捏起他的下颌,近距离逼视他的眼睛,警告道,“来之前,我答应过不会对你上肉刑,但别让我发现你想咬舌自残或者自杀,不要讨打,不要找死,好吗?”

喉咙被一双粗大的手掌牢牢勒紧,根本说不出话,盛宁只得闭了闭眼睛,以示自己听懂了。

“都是同仁,只要你肯配合,就不会弄得太难看。”覃剑宇满意地又踱出两步,一屁股坐在了盛宁的对面,说,“好了,我们开始吧。”

第一个问题就完全出乎了盛宁的意料。原来他们路上就派人进行了上门搜查,在他家中发现了一只礼盒,礼盒里竟有多达三十万的现金。而盛艺对此表示毫不知情。

“我没收过这笔钱,我认为是有人刻意栽赃,”这极有可能是段长天的栽赃手段。但显然在他的同门师弟面前,说了便会自讨苦吃。于是盛宁只是这么解释,“我姐姐是个舞蹈演员,她经常收到粉丝礼物,她可能把这只礼盒也当作粉丝礼物,拆都没拆就直接拿回了家——”

“盛检,不用我提醒你了吧,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的立案标准就是30万元。”朱明武冷笑着说,“你这么狡辩就没意思了么……不要挟功恃勇对抗组织的调查,还是把实话说了吧,这笔钱你到底从谁那儿收来的?”

“不是栽赃吧,”能把人带来“外讯”,就说明覃剑宇已对盛家的经济情况了如指掌了,他继续补充道,“我们查到你母亲居住的干部病房是3000元一天,我们询问过你的姐姐,她说,这是钟山医院的一个针对植物人的免费项目,可我们也向医院求证过,根本没有所谓的免费临床项目,一个月的住院费就近十万,你的收入怎么负担得了?难道这也是栽赃陷害?”

“一个朋友帮忙支付的。”盛宁这么回答。

“哪个朋友?”覃剑宇讥诮地一勾嘴角,“我怎么就没这样的朋友?”

盛宁犹豫了一下,他不能在省纪检的领导面前出柜。

“老实交代!快点!”没想到,只是这短短一瞬的犹豫便招来了麻烦,朱明武突然暴起走来,将打开的高音喇叭对准了他,巨大的突如其来的噪音触发了头痛,盛宁顿时脸色惨白,汗如雨下。

“市局刑警队……”盛宁仍坐得板板正正,竭力忍住头疼,喘息着说,“……蒋贺之。”

“蒋贺之是谁?”覃剑宇转头问朱明武。

在场的第三个纪检员是知道晶臣三少爷的,跟两位同事解释了一下。

“我们还查到,你家里有一尊白玉观音,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邱立明的雕工,价值数百万。”覃剑宇又逼问道,“哪里来的?”

“朋友暂时寄放在我这里……”盛宁当时没把这尊观音送去纪委,因为这样就等同于撕破脸了。他还想着后续与廖晖消弭误会、缝补裂痕,又加上一直忙于查案,稍一疏忽就忘了。

“又是朋友?”朱明武挑着眉问,“还是那位蒋三少?”

“不是,”盛宁试图靠均匀呼吸缓解疼痛,慢慢地回答,“盛域地产的总经理……廖晖。”

“哟,你朋友还挺多啊!就是说,你一个男人,你朋友也都是男人,还个个非富即贵,上赶着给你送钱。”这话听着都荒谬,朱明武直勾勾盯着盛宁,怪声怪气地笑了一下,“你是公务员,还是狐狸精啊?”

“我来提醒你一下,我们也早就走访了你那位老同学。”覃剑宇也跟着怪笑了一声,他说,“可人家说不是放在你这儿的,是被你强行索贿要走的。”

连头疼都顾不上了,盛宁猛地睁圆眼睛,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最好的兄弟竟会这么说。

这是廖晖的报复。

面对省纪检的办案人员,他知道自己可以仅凭几句话,就将那人推进百口莫辩的深渊里。他感到痛快。自打来了这邪山恶海的洸州,他还从没这么痛快过。

“他跟我说喜欢那位大师的雕工,要我送他一份礼物,还说这样一来他可以给我透点旧改的内幕消息,还可以帮我跟他们的村干部拉拉关系,私下就把事儿给定了。他学生时期就这样,家里条件不好,所以经常会跟我要东西、还要我家的企业出奖学金资助他呢!”廖晖佯作无辜地瞪大眼睛,对眼前这位一看就刚正的覃处长道,“这也算受贿吗?我们是关系很铁的同学呀!”

蒋贺之头两天没联系上盛宁,只道他还在为母亲的病情奔忙,但连着几天联系不上,便找去了钟山医院的高干病房,找到了盛宁的姐姐。然而盛艺却似不乐意见到他,冷冷淡淡地说,他出去散散心,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

这个时候还出去散心?蒋贺之越想越蹊跷,越想越不安,回头便找老沙打听情况。结果一打听,就听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盛宁这会儿在接受省纪检的“外讯”,已经第五天了。

“外讯?”蒋贺之闻言大惊,瞬间便怒火填膺,“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犯吗,怎么能外讯呢?!而且五天了,五天你才告诉我?”

“哎呀,”老沙摸摸油滑的老脸,赶紧想词儿狡辩,“我也是刚知道,我要早知道,我能不跟你说吗?”

“既然你现在知道了,不打算做点什么吗?”蒋贺之牙关紧咬,双拳紧握,已经一分钟也坐不住了。

“我的三少爷,你是真不懂规矩还是假不懂?‘反贪反渎两把剑,砍完公安砍法院’,何况是省纪检与反贪局联合办案,什么时候轮到咱们插手了?”沙局长还是那句话,位卑言轻,管不了。他试着多劝了对方两句,道,“主要是这回影响太不好了,这是洸州历史上头一遭啊,市委书记前一秒还跟省领导夸赞盛宁是咱洸州的检察之光呢,后一秒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就哭喊着他的名字在领导面前撞死了!任谁看见这一幕,都不会无动于衷的,都得命令下头好好查啊!”

蒋贺之长吸了一口气,都快被这群人的逻辑呕出血来了:“杨彩诗临死前说的那些话完全被人曲解了,眼见不一定为实,盛宁是无辜的!我来洸州这阵子,上上下下的领导也接触了不少,我敢说,就没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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