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的圣人:曹操第2部_第十一章 灰头土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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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年)春,曹操带着卞氏、曹丕母子,当时还是丫鬟的环氏,第三次出仕。这一次等待他的职位,是开汉以来从未设立过的典军校尉,这个官管什么还无人知晓。而与之同行的,还有刚刚被举为孝廉的曹纯,该知道的不知道,他这个不该知道的却已经知道自己要当什么官了。老曹嵩两句话,选部尚书就乖乖地将曹纯内定为黄门侍郎了,这花钱买的太尉倒也不一般!
兵分三路
曹操来到洛阳,要过的第一关就是老爹。
自从他在济南辞官,曹嵩先后三次传书命他入朝再做计议,那时他心灰意冷一概回书拒绝。两人各执一词没有不争吵的,刚开始父子笔下还互留分寸,到后来当爹的气势汹汹狠话用尽,当儿的信誓旦旦据理力争,父子矛盾越发激化。去年岁末曹嵩调亿万家资买得太尉,曹操更是押财货至都亭而归,离洛阳咫尺而不入。如今他灰头土脸又回来做官,老曹嵩岂能轻饶了他?
太尉乃三公之首,掌管天下兵事功课。凡天子郊祭天地,太尉充当亚献,国有政务可以随意议论诤谏。所谓天下大事唯祀与戎,这两样太尉都握在手中,它虽与司徒、司空并称三公,可实际上其荣耀远超二者。其治下史一人、掾属二十四人,另有二十三个令史负责仪仗、笔录、守门护卫之事。这样冗大的机构绝对不是等闲官员的休沐宅子可以容纳的。曹嵩依照惯例,搬至南宫附近专设的太尉府居住理事,城东的宅子实际上只有几个姬妾居住。
曹操了解父亲的脾气,自己绝不能贸然前往太尉府。于是车转城东永福巷府邸,吩咐人不许下车、物不准搬出,自己和曹纯恭恭敬敬立在大门口,等候太尉大人回家。
果不其然,曹嵩闻听儿子来了,气得连官服都没脱,带着身边令史就杀了过来。
卞氏夫人是头一遭入京,坐在车中不敢乱动,猛听一阵喧哗,将车帘扒开一道缝观看。只见永福巷中赫然行来一辆双驾皂盖安车,朱漆大轮,黑色两幡,金制雕鹿的扶手,亮漆画熊的横木。
车上端坐之人穿黑色锦绣的深服,头戴青玉冕冠。披紫绶,挂玉环,下垂白色丝绦。腰中一把纯黑的威仪佩刀,别着象牙笏板,挂有双印——一枚是太尉,一枚是汉费亭侯。须臾之间车到跟前,卞氏也看得更清楚了,只见此人六十岁开外,瘦小枯干,相貌可怖,四鬓刀裁相仿,三角眼瞪着,眉毛挑着,鼻子耸着,嘴撇着,满颔的花白胡须气得都撅起来了……卞氏猜到是公爹,心知事情不好,忙冲环儿使眼色,把刚过百日的儿子抱到了怀中。
曹嵩摸到拐杖,怒冲冲下了车,冲着跪迎的儿子嚷道:“给我跪好了,不准起来!”
“儿子来迟,请老人家息怒。”曹操连忙叩头。
“老人家?看来你还真不认得我是谁了。”曹嵩听他连爹都不喊,越发有气,“呸!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
随曹嵩来的令史、掾属们都傻了:哪有太尉当街训子的?可遇上这等事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曹纯向前跪爬两步:“小侄拜见……”说到这儿意识到不对,曹嵩穿朝服坐安车而来,这种情况下该呼曹公还是叫伯父呢?回头看看曹操,猛然醒悟,他刚才那一声“老人家”两不为过!这是心思灵敏,可曹嵩误会了。
虽然多年未见,曹嵩尚认得曹纯:“子和起来,没你的事。”
曹纯起身,探身耳语道:“伯父,家丑不可外扬。”
“嗯?”曹嵩这才觉得失礼,尴尬地咳嗽两声,对儿子道:“先起来,进去再跟你算账!你休想住在这里。”说罢兀自拄着拐杖就往里走。曹操咽了一口唾沫,爬起来就与兄弟跟了进去。卞氏见状赶忙撩车帘,抱着儿子下马车,也不声不响地随在了后面。
曹嵩毕竟也知道丑,怕随行的人在外面听见,便不入正堂转到后花园,命楼异搬来一张胡床。他大马金刀往上一坐,喊道:“跪跪跪!”
曹操往地下一跪,低头道:“儿子不孝,叫爹爹生气了。”
“哼!当了个济南相你就敢不认爹了?辞官是多么大的事情,说不干你就不干了!别人说几句好话就撑得你难受了,闲着没事儿招惹宦官做什么?”
“儿实在出于无奈。”
“放屁!辞官也就罢了,我叫你来你为什么不来?”
“儿是……”这话曹操实在无法答对,自己已经跪在这儿,还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想安心归隐。
曹嵩冷笑一阵:“你真有出息,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吗?一会儿我把你写的书信拿出来,当着面你给我念!你自己听听,有一句是人话吗?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一个忤逆子呢?”
曹操心中也颇为不快,虽说自己措辞过激,但也是老爹辱骂在先。他当初给崔钧出主意时精明得很,但事到临头却不知该怎么对付自己老爹,只耷拉着脑袋道:“孩儿知错了。孩儿只是思量您说过叫我自己选船上,所以就斗胆行事……”
“我是说你自己挑船上,可我没叫你下河!”曹嵩更火了,“我允许你辞官了吗?费了多少心血将你提携起来的,好不容易立下点军功,你说不干就不干了。莫提对不起我、对不起祖宗,你对得起你自己吗?”这话确实在理,曹操无言可对。
“今天我要是不打你,你也长不了记性!也不会把我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你听好了,我打你五十鞭子叫你长长记性,然后给我滚出去,这府里没你住的地方,少给我碍眼!子和,给我拿鞭子来!”
曹纯赶紧拦道:“伯父休要动怒,气坏了身子不值得。饶了他这一遭吧。”
“我的事轮不到你管!快去拿鞭子,你不去吗?”曹嵩咆哮道,“楼异呢?拿鞭子!”
楼异早藏到假山石后面去了,这父子俩,他哪个也得罪不起。来往的书信都是他传递的,两头都挨了不少训。早料到今天会如此,弄不好曹嵩会叫他替行家法,到时候他打也不对、不打也不对,干脆躲起来不露面了。曹嵩喊了半天不见楼异人
影,便把拐杖举了起来,劈头就要砸。曹纯赶紧攥住:“伯父,您看在小侄面上,绕了孟德这一遭吧。”
“撒手,再不撒手我连你一块打。你给我滚回家,这官你也甭当了。”他这么一说曹纯还怎么拦?卞氏在后面看得分明,忙打开怀中襁褓,用力往儿子屁股上一拧——“哇!哇!哇!”孩子可就哭上了。
卞氏故意大声哄道:“儿呀!别哭啦!没事没事,是爷爷跟爹爹闹着玩呢。”说着抱着孩子就往前凑。
曹嵩手里的拐杖都快打到曹操了,一听孩子哭大人哄,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是、是我孙儿吗?快抱过来抱过来!”
卞氏紧走两步把儿子往公爹怀里一塞,自己后退两步,施礼道:“媳妇卞氏给爹爹您见礼。”
曹嵩盼孙子都快盼疯了,早把拐杖扔了,抱过孙子都没顾上瞅儿媳妇一眼,拍着啼哭的曹丕道:“起来吧,起来吧……这孩子真胖乎,虎头虎脑的。将来一定长得结实,叫爷爷亲一口。”说着话便撅起胡子在孩子脸上蹭了一下,才问道:“这就是丕儿吧?”
“是。”卞氏起身搀公爹坐下。
曹嵩缓了口气,这才上下打量着卞氏。公公不能挤对儿媳妇,明知她是歌姬出身,又是抢来的,也不好明言,只道:“你就是我儿在顿丘所纳之妻吧?”
“是。”卞氏又施一礼,“孩儿自随孟德,时刻期盼公公相见。孩儿知您老人家乃一代干国的忠良。年事已高,为国操劳,而孩儿始终未得机会来京伺候您老人家。媳妇不贤,有罪有罪。”
这爷俩一样的吃软不吃硬,闻听儿媳几句好话曹嵩如吃了蜜蜂屎一般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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