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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床褥潮了的原因,医院开了药,我一天三回的泡着药水澡。”李科长停下抓挠,喘着气去拿茶杯,手颤得很,茶水倒他嘴巴边上了,弄得领子都湿了,他突然一下子衰老了许多,“过个天把就能好,我们讲一讲孙二。”
“老样子,没出大错,就是经常旷工,对女同志开不正经的玩笑,抢拿别的同志的东西……你也知道他的鼻子多灵,什么味道都逃不了他那一闻。”
陈子轻说完了,中年人倒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不给丁点反馈,厚厚的指甲发黄,他的心跳到嗓子眼:“李科长?”
“诶,知道了,你回去吧。”李科长面容憔悴。
陈子轻边走边回头,李科长又开始抓背了,指甲大力刺进布料里,刮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空气里都弥漫着腥臭。
陈子轻忧心李科长的疮,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到了下班点,车间工人们吆喝着去大礼堂的影剧院看电影。
宗怀棠跟厂花先进去了。
陈子轻这头被一个女同志拦住了去路,他的大脑飞快运转。
女同志的同伴对陈子轻挥挥手:“向师傅好。”
说着拉了拉她:“快进去,晚了就坐不上前面的位子了。”
“你先进去。”女同志把同伴打发走,她离陈子轻更近一点,手勾着长辫子咬咬唇:“向宁,你头上的纱布换成一小块了,是不是快好了?”
“我不是紧张你,我已经喜欢上别人了,我对你只是普通同志的关心。”
陈子轻在这一刻新添了一个记忆板块。
女同志跟原主是一个镇上的,他们不在一个村子,过年回家能一道走。
原主对外是很面面俱到的,例如帮女同志拎个包,给她开个饼干盒,在她被流氓骚扰的时候挺身而出等等。女同志就动心了,她给他写信,一天两封,这样的程度相对来说已经比较奔放了。
原主怎么应对的?
原主为了让她死心,说他的对象是要既能在生活中为他洗衣做饭,又能在工作上帮他排忧解难,可以和他产生灵魂共鸣的人。
这条择偶条件被标注了。
陈子轻心里拔凉,后来女同志有没有说什么,怎么走的他都不知道,他蹲下来,抓起一个土疙瘩砸出去。
女同志告诉原主,仙女在天上,不在地上,按他的标准这辈子都找不着对象。
陈子轻一百个一万个同意。
他好烦啊,第四个标注要求一天一首诗,这个速度下去,诗集要不了多久就写满了。
第五个标注是要把诗集送给喜欢的人,没表明是写满就送,还是写满以后找个时间送,他又不敢试,毕竟在给李科长打小报告的时间段上已经让他吃过亏,领了个警告。
陈子轻祈祷他快点找到拉坏电线的人。
“你蹲这拉屎吗?”
头顶来了个低懒的声音。
陈子轻后仰头,他就这个姿势看了一会,宗怀棠被他看得浑身不得劲,犹如洋辣子钻到了衣服里,在前胸后背扭动。
“今天放的是什么电影?”陈子轻慢慢地撑着腿起来,腿关节发响。
“我哪知道。”宗怀棠大步穿过花草繁茂的小路进了大礼堂。
陈子轻第一次进到里面,他走得不快,东张西望四处打量,天花板贴着密密麻麻的瓷砖,每块上面都有花纹,莲花灯垂落下来,不远处挂了顶吊扇。
礼堂有一面按了很多扇玻璃窗,沿着楼梯上二楼是晚会节目的大厅。
放映厅在一楼,不用上去。
陈子轻还在望这望那,后面的宗怀棠戳他背脊:“快点。”
他们向着放映厅那边走去。
这会儿,放映厅里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光线暗了下去。
一个女同志撩了撩耳边碎发,无意间碰到了旁边人的手,吃惊道:“好冰啊。”
“什么好冰?”
男同志是赶过来的,满头大汗,浑身热烘烘的。
女同志呆滞地坐着,手背上还有被冰到的凉意,她的脸白了白,踉跄着跑出去不看了。
陈子轻差点被她撞倒,他揉着麻痛的肩膀走进了放映厅。
“去哪儿,就坐这排。”宗怀棠在最后一排叫他。
那里有两个空位,椅子上丢着一件宗怀棠的褂子。陈子轻不往前走了,就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开始了开始了!”
不知是谁在喊,兴奋又期待。
幕布上放的是港片《昨天今天明天》,讲鼠疫的。
陈子轻趁着片头的时间从兜里拿出两个橘子软糖,剥开一个吃到嘴里,剩下一个给了宗怀棠,没问到底要不要吃。
软糖被陈子轻用舌头从左边拨到右边,他在昏暗中转着眼珠搜寻钟菇的身影,没找着。
放映厅里都坐满了,人真多。
他捏糖纸的动作一停。
刚才进来的时候有这么多人吗?
启明制造厂
陈子轻的疑虑被电影的配乐打断,他把注意力放在幕布上面。
只集中了不到十分钟。
“宗技术,你觉不觉得放映厅的温度比外面低多了啊。”陈子轻的黄球鞋碰了下宗怀棠的,很小的声音轻微打颤,“有点冷。”
宗怀棠踢开他的鞋子:“没感觉。”
“怎么会呢。”陈子轻不自觉地离宗怀棠更近些,嘴里呼出橘子味,“真的冷,你看我胳膊上的汗毛都……”
话没说完,眼前一黑。
一个褂子砸过来,掉在他头上,带着干净的茉莉肥皂味,他怔了怔,默默把褂子两边拢了拢,用长袖子在他下巴底下打了个结。
把脑袋整个包了起来。
还是冷。
陈子轻把打的结解开,拿下褂子哆哆嗦嗦地穿上。他的另一边有叽里呱啦声,两个同志在讨论电影剧情,一直在呱啦,一直呱啦。
坐在前排的人都没有谁说一下,他也就不张那个口。
电影到后半段,陈子轻冷得受不了,皮下血管里的血液流动速度都像是慢了下来,浑身关节要僵了,他推推坐在外面的宗怀棠:“我出去一下。”
宗怀棠抵着前排椅背的长腿侧了侧,陈子轻急着到外头去,一下起猛了,身子晃动着去找支点。
他扯住了宗怀棠的头发,指尖勾住。
宗怀棠“啪”地拍掉他的手,轮廓模糊辨不清生了多大的火气,嗓音压得极低:“你搞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
陈子轻制造了杂音,周围没有哪个在椅子上乱动,或者好奇扭头看过来的,他们全部直直面向幕布,都对剧情十分投入认真,他拢紧过长的褂子,手缩在能唱大戏的袖子里,匆匆离开了放映厅。
就算没把电影看完待到最后,陈子轻还是感冒了,不发热,就觉得冷。
钟菇把在家煎好的中药带到他宿舍,用搪瓷大饭桶装的,外面包着两块毛巾,倒进缸子里的时候还冒着热气。
陈子轻裹着被子靠在床头,缸子垫着毛巾被他握住把手端在怀里,他舀一勺中药吹了又吹:“我怎么会冷到呢,那么多的人在一起新陈代谢产生热量。”
钟菇把饭桶盖上:“人还好啊。”
陈子轻小口喝下勺子上的中药,还好?都坐满了。
这次不止他一个,还有别的同志也倒下了,应该是跟他一样抵抗力差的。
坐他旁边的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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