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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屏微颔首,与众人一同走出验尸房。
摘下蒙面布巾,众人皆深深吸了一口气。
苗泛捧出记录验尸结果的册子,闵仵作抱了抱拳:“昨夜尸首运来衙门,苗刑书立刻命小的查验。小的未敢懈怠,然因无能,此时只验得无名尸首系中毒身亡,毒乃口服,胃中无余渣,或乃药汁,或粉末丸剂极易溶解。何毒尚未验出。尸身暂无验得其他伤痕。双手指甲中亦无皮屑或血迹。”
即是说,尸体没有挣扎过的迹象。
柳桐倚道:“死者是被迷晕后灌进□□或自愿吃下□□毫无反抗?”
燕修道:“若是被迷晕后灌毒,药丸不易送服,一般是灌服药汁或药粉。然因昏迷时多不会吞咽口水,药汁与药粉残余舌齿间较多。”
闵仵作道:“死者口中未验到毒粉。但也可能是被毒发后所吐的血所化。”
当下验尸的结果对案情进展毫无帮助。
桂淳道:“在下冒昧说一句,而今,柳断丞、张大人、燕兄及某虽是在查各自衙门的案子,然这些死者彼此联系,案情亦相通。不如各自将能说的相关线索说出。正如我们尚书大人与侍郎大人所说,查案,乃为真相。为洗查案情,惩治罪恶!所谓功劳与虚名算谁的,都不重要。我们刑部与兄弟衙门,坦荡协作,肝胆相照!”
燕修面无表情:“感人肺腑,令某动容。那就桂兄先请?”
桂淳爽快一抱拳:“柳断丞,张知县,那某便先说了。目前我刑部的判断,案犯疑为十几年前,残忍谋害蔡府满门的凶犯。”
燕修冷嗤一声:“贵部衙门,真真坦荡。”
桂淳继续道:“此歹徒犯下滔天罪行,侥幸漏网,十几年后,却发现仍有人知当年行凶真相。便就再又行凶。”
燕修道:“如此,两具男尸手中瓷器何解?”
桂淳道:“由蔡府别庄地室可知,蔡府私制瓷器,案犯定与此有联系。案子还待追查,联系需继续查得。”
燕修神色更嘲讽。
桂淳正色道:“燕兄若不赞同,可反驳在下。我们刑部办案,一向欢迎指正。”
燕修淡淡道:“燕某无话可说。京兆府办案,向来需证据确凿,方可定案,不敢妄揣。如今京兆府辖下丰乐、顺安两县境内,忽有三人遇害,又出两具旧尸。需得仔细勘查。”
桂淳挑了挑眉:“燕兄,冯府尹正与我们侍郎大人携手办案,你这里却说这三具尸体都是你们京兆府的,忒武断罢。”
燕修哦了一声:“某只是陈述事实证据,不似桂兄那般天马行空。”
桂淳道:“请教天马行空是什么意思!”
燕修嗤道:“先请桂兄告诉在下,验尸房里的第一具尸体,遇害于张大人到任前,请问若如贵部推论,凶手杀此人作甚?”
桂淳道:“此死者手中有瓷片,与蔡府遗址的能合上,可见必有联系。案子未破,还待追查,请问有哪里不对?”不待燕修开口,又抱一抱拳,“某语气有些过了,请柳断丞和张知县恕罪。其实某与燕兄前几日各自跟随侍郎大人与府尹大人一同办案,本也互相了解,应求同存异。是某言辞不当,望燕兄海涵。”说着,看向了柳桐倚。
燕修亦看向柳桐倚,再拱手:“初次相见,便令柳断丞见笑,羞惭不已。”
柳桐倚还礼:“二位捕头客气。更惭愧在下聆听案情,徒然懵懂,毫无见解。我乃奉命查找失踪的伉监察,竟于县衙见到一具尸体,面貌与伉监察相似,须立刻知会衙门,请其亲属前来相认。有打扰诸位公务及其余不当之处,望请见谅。”
呵呵,不愧是大理寺的人!
燕修与桂淳互看一眼,燕修道:“柳断丞太客气了,卑职万不敢当。不知断丞是要请伉监察的亲属前来丰乐县辨认,还是要将尸体带回大理寺?”
柳桐倚道:“我无专断之权,须先知会衙门。”
桂淳仍爽朗地注视着他:“卑职唐突一言,断丞得快些,尸首可不禁放哪,时日愈长,愈难辨认。”
柳桐倚道:“多谢捕头提醒,定会尽快。”
张屏、苗泛、闵仵作与丰乐县衙其余人等皆站在一旁,沉默观看这水泼不进的场面。
副捕头吴寒亦闻讯早早赶来,一直侍立在侧。此前他错媚于张大人面前,唯恐张大人铭记,急需立功表现,见此时场面尴尬,大理寺、刑部与京兆府的三位特使为着验尸房里的三具尸体剑拔弩张,便殷勤一笑,抱拳上前。
“诸位大人,小的有一愚见,冒昧发声。眼下恰有三具尸体。疯妇黄氏,如桂大人所说,与蔡府案相关,当归刑部。最后运来这具,既然面目与柳大人所寻的某位大人相符,就留待大理寺衙门查证。剩下最早的那具散某尸首,苦未查得原委,府尹大人英明如神,府衙刑房敏捷神武,定能一查即知……”
苗泛尴尬一揖,向左右衙役使了个眼色,几名衙役会意扑上,将吴寒拖了下去。
张屏终于开口:“此案,我需再查两条线索。一是裘真。”
树下无名尸的线索与裘真不符,也尚未了解他的详细生平。
“我立刻再查查他的家中,看是否有线索疏漏。”
听别人禀报再多,也比不上自己亲见。
桂淳道:“大人若需卑职协助,只管吩咐。”
燕修低头:“张大人,卑职唐突。然府尹大人之命,大人清楚。不容耽搁。”
张屏又看了看他:“我知道燕捕头因何而来,我至少还需一日,能否通融?”
张屏的视线掠过他,又投向远处。
燕修微侧身,瞥见一道身着县丞服色,直奔此方的身影。其身后,还跟着数名小吏。
燕修瞳孔微缩,看来张大人尽知谢县丞的身世及可疑之处。应就是之前单独与谢县丞谈到脱衣服那时,问出了真相。
府尹大人单单派他燕修前来,就是因为他和谢县丞的母亲一样姓燕。府尹大人觉得如此这般,可以起到暗示张知县、震慑谢赋母子、及在问案时以同姓为名义套套近乎等各种功用。
张知县迅速领悟,不枉费府尹大人的一片苦心。
燕修垂目望向地面:“府尹大人知道张大人这两日公务繁忙,故而特意吩咐过卑职,只要张大人明白,可稍稍缓之。”
谢赋即将奔到验尸房前,却见张屏几人竟向他这里行来。
谢赋整衣疾步迎上:“大人,下官冒犯,有十万火急公务,急需呈与大人!”
张屏停下脚步:“我要再去查验裘真家中,可否将公文给我,我在路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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