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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着凝固的血迹。在这个时候当逃兵,这是什么罪行?一股热血冲上了我的脑门,我从腰间掏出盒子枪,用枪顶住了刘小山的脑门:“狗崽子,临阵脱逃,老子毙了你!”刘小山扑地跪在我面前:“连长,我,我真的不想打仗了,我看到尸体就想吐,我受不了哇,连长,你就放我走吧!”我拿枪的手微微颤抖,想起那些横陈的尸体,我也想吐,可我们没有了退路,走上这条道了就必须走下去!我咬着牙说:“那么多仗都打过来了,你怎么到了这个时候没种了,你丢人,知道吗,丢人!丢我们老虎营的人!老子不毙了你,留你又有何用?”刘小山的眼泪流了下来:“我真受不了了哇,你不让我走,就给我一枪吧,我真的受不了了——”上官雄让我把枪收了起来,对刘小山低声喝道:“刘小山,你给老子站起来,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就是死也要挺直腰去死,你凭什么跪下,给老子站起来!”刘小山站了起来,浑身瑟瑟发抖。上官雄把我拉到了一边:“土狗,你真的要枪毙他?”我说:“不杀他,难于稳定军心!”上官雄说:“杀了他军心就稳了吗?”我说:“那你说怎么办?”上官雄说:“把他交给我处理吧!”我无语。上官雄知道我在某些时候无语就是默认,他也没有再和我说什么,就走到了刘小山的面前,对他后面押解他的战士说:“给他松绑吧!”战士给刘小山松绑后,上官雄对吴有才说:“有才,你把刘小山留下,带其他人去休息吧,明天还有硬仗要打呢!”吴有才带着战士们走了,他们边走边窃窃私语。

上官雄把刘小山带到了一个角落,不知道和他在说些什么。……第二天清晨,白军又发起了攻击。战火继续燃烧,流血在继续,死人也在继续……晌午时分,我们又打退了白军的一次进攻,还来不及换口气,我们听到天空中传来的轰鸣,我身边的一个战士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天空,我看到很多巨大的黑鸟朝我们阵地这边俯冲过来。我大叫了一声:“隐蔽——”从天空中俯冲过来的是白军的“黑寡妇”飞机。“黑寡妇”在我们阵地以及阵地四周扔下了许多炸弹,然后飞走。不一会又俯冲过来,扔下许多炸弹……我分明看到一个人从他旁边的机枪手手上夺过机枪,站起来,冲出掩体,站在山坡上,怒吼着举起机枪朝天空中的“黑寡妇”不停地扫射。我趴在掩体上,呆呆地看着他。那个战士就是昨天晚上没有被我枪毙的逃兵刘小山!我听到上官雄大声喊叫着:“小山,你给老子回来!回来!”许多战士也在喊:“小山,危险,你回来——”刘小山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叫喊,疯狂地吼叫着:“gan你老母的,来炸我呀!王八蛋,来炸我呀!有种把老子炸死呀——”我的眼睛里充满了血光。一架“黑寡妇”被击中了,拖着长长的浓烟,栽在一片森林里爆炸,那片森林顿时浓烟滚滚。刘小山停止了射击,端着机枪,疯狂地笑着。就在他疯狂大笑时,一架“黑寡妇”朝他俯冲过来,在他身边扔下了一颗炸弹。我张大了嘴巴。我听到上官雄撕心裂肺的喊声:“刘小山,我的好兄弟——”在此同时,那颗炸弹轰的炸响,我看到刘小山的身体被炸成了碎片,一片皮肉飞溅过来,粘在了我的脸上,我感觉到了温热,刺痛我心脏的温热……那是一场多么惨烈的战事?我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反正我知道这是我参加红军后最大的一次战事,敌我双方都损失惨重,死伤无数。后来我才知道,此战之后的半年里,方圆几十里的人不敢上山,因为尸横遍野,腥臭难闻,蛆虫孽生,遍布树上,压弯了满岭松枝。我们在白洋岭主峰坚守了七天七夜,完成了拥护中央红军转移的任务后,来不及掩埋牺牲的兄弟,就匆匆撤离了松毛岭,到松毛岭上脚下的钟屋村集结后,开始了长征。那天,天降瓢泼大雨。大雨是老天的泪,它却无法冲洗干净松毛岭上的血迹,也无法冲洗干净我身上的血腥味。长征前,张宗福把我叫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神色庄严地问我:“麻子,你可以走吗?如果你不行,就留下来,我和地方的同志交待一下,让他们好好照顾你,等你伤好了,再来追赶我们。”我第一次朝他发了火,我睁着眼睛怒吼道:“张宗福,谁告诉你我不能走!老子没有死,怎么不能走?”张宗福低声说:“你不要如此大声,我是为了你好,因为你的伤,上官雄也是这个意思,怕你出什么问题,你是我们的好兄弟,我们不能看着你——”我继续怒吼道:“看着我什么?看我的笑话吗?老子不怕,老子不怕你们笑话,不就是打断了一截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真要对我好,就让我和大部队一起走,不要再提我受伤的事情!”张宗福审视了我一会说:“那好吧,我听从你的意见,走!但是,你要听我的,让你手下的兵用担架抬着你走!那地方如果发炎了,会要了你的命的!”我叹了口气,低下了头。那是我一生都难于启齿的事情。就在松毛岭保卫战打到第六天下午的时候,我们坚守的白洋岭主峰旁边的一个山头被白军占领了,我们已经放弃了主阵地前面的一线阵地。作为主阵地之一的那个山头被白军占领意味着什么?师长给团长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把那个山头夺回来!”团长给老虎营营长张宗福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把那个山头夺回来!”张宗福集合了全营官兵,对那个山头发起了攻击。白军打得也十分顽强,老虎营攻了一个上午也没有拿下来,牺牲的人也越来越多。张宗福向团长要求增援,团长把他臭骂了一顿,说没有可以增援的部队,并且命令张宗福在黄昏前一定要拿下那个山头,拿不下的话就让张宗福提着自己的脑袋去见他!打红了眼睛的张宗福急了,他脱掉了衣服,光着背一手提着盒子枪,一手提着马刀,大声吼道:“不怕死的弟兄们给我冲——”上官雄也脱掉了衣服,光着上半身,一手提着盒子枪,一手操着鬼头刀,跟在了张宗福的后面。我没有脱衣服,但是我也操起了鬼头刀,吼叫着跟在了他们后面。战士们也上了刺刀,和我们一起朝那小山头冲去。那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在山林里回荡,师傅胡三德给我们打造的鬼头刀在这个时候喝足了血。刀和人一样,杀过人后会变得更加锋利。刀的灵魂和我的灵魂揉合在了一起,我的心突然变得无比坚硬,那些在我面前抵抗的白军士兵一个个倒下,我听不见他们的惨叫,只是看到血花漫天飞舞。在拼杀的过程中,我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只是觉得下身麻了一下,当时也没有在意,也不容我多想什么,如果那个时候走神,也许我就会被白军士兵的刺刀捅死。我们夺回那个山头后,上官雄看着我的裤裆说:“土狗,你负伤了?”我说:“没有呀!”他用手指了指我的裤裆说:“那为什么流那么多血?”我低下头,看到自己的两只裤管都被血水浸透了,血水还顺着裤管往下流淌,裤裆上也往下滴滴嗒嗒地落下血珠。这时,我才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我伸手往裤裆里摸了一下,然后大叫了一声,差点昏死过去。我的命根子竟然让流弹打掉了一截……两个红军战士抬着我在通往江西的崇山峻岭中艰难地行走,队伍中没有人说话,我知道大家的心里都十分沉重,前路漫漫,未来会怎么样,我们谁也不知道。雨水让道路变得泥泞,让前路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自从我的命根子被打断后,我心里始终燃烧着一团火,无名的火,我不知道这团火会不会把自己烧成焦炭!我躺在担架上,不停地喘着粗气,这他娘的算什么事呀,伤哪里不好,非要伤在这个地方,也许那个打黑枪的狗崽子已经死在我的鬼头刀下了,但我还是对他充满了仇恨。上官雄一直在我的旁边,他不知道怎么安慰我才好,我看得出来,他心里也十分难过。走着走着,他让后面的战士把担架给了他,也许他抬着我心里会好些。我竟然会莫名其妙地朝他发火:“阿雄,你是不是同情我?我不要你抬,你把担架给我放下!”上官雄脸色凝重,一声不吭,不管我怎么说,他只是默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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