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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椅子,但椅子上没有人。
我大步走了过去,看见那把椅子上放着八戒用来装富二代的手包。
“八戒呢?”我问道。
“他们在玩沙滩排球。”古大力笑着说道,并指向前方。
我扭头望过去,只见八戒和两个相貌普通的姑娘在沙滩上奔跑着,至于在欢腾个什么倒是没看出来。至于古大力说的排球,似乎也没有影。
我笑了,坐到了古大力身边。我正想随口问问他之前在电话里所说的姑娘事宜,权当我即将和他讨论岩田的一切的开场白。可想不到的是,古大力的心事似乎并没有在这片沙滩上,他径直将大脑袋探了过来,眉目间又恢复到昨天晚上他死死盯着岩田的神色:“沈医生,你是想问我岩田医生的事吧?”
“是,跟我说说他吧!”我这么建议着,对于古大力能够准确地判断出我们很多人所思所想的能力,我们已经变得习以为常。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对他感兴趣的。”古大力兴奋起来,“话说……对了,沈医生,我当时只是在海阳市精神病院进修,这事你是知道的。”
我应道:“大伙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唉!有个秘密我却是一直没有让你们知道。”古大力神情凝重起来,并做出了一个八戒不时喜欢摆出的托腮的手势,“实际上,当时我并不是过去进修,而是在那里接受精神疾病的治疗。”
“是吗?”我故作惊讶地张嘴,“然后呢?”
古大力越发严肃起来:“然后就会有主治医生来负责治疗我啊!我当时的主治医生姓李,李医生人挺好的,唯一的毛病就是汗腺比较发达。据我观察,他有每天晚上洗澡的习惯,但是只要到了中午,他身上那股子汗臭味,便开始散发出来。我当时就给他提意见来着,建议他将晚上洗澡的习惯改到早上,那样他就不会熏到别人,最多晚上躲被子里面熏熏自己……”
“大力,你不是要给我说岩田介居吗?”我打断了他。
古大力愣了下:“沈医生,你看我,注意力不集中这毛病始终还在,没事说个啥说着说着就说远了。对了,我们是要说谁来着?”
“岩田介居。”我再次重复道。
“对,岩田医生。说起岩田医生,我就必须先跟你说下我的主治大夫李医生,因为是李医生那次请假,我们那个病房的4个病友才被岩田照顾了大半个月。这李医生吧,人挺好的,唯一的毛病呢,就是身上那股子汗臭味……”
“大力,你之前已经说过了。”我对他存有的耐心与对我曾经的病患存有的耐心是一样的。
“你看看我!”古大力自己也讪笑了,“直接说岩田医生。”
他咽了口唾沫:“岩田医生在那年7月接手我们12病房的4个病人。他学历很高,又是日本人,所以我当时就留了个心思观察他。怎么说呢?人挺好,也没有李医生身上那股子汗臭味。这李医生吧……”说到这里他自己顿了顿,似乎意识到自己思想又开始走到岔路上,连忙改口:“这岩田医生吧,挺干净的。每天早上走进我们病房时,衬衣领子都一尘不染。性格也很温和,不急不躁。按理说,应该算是挑不出毛病的。可是,我偏偏就在那大半个月里,发现他有这么几个与众不同的小习惯。”
“什么习惯?”我忍不住问了句。
“他太完美了,对于次序与规则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他每天早上走进病房的时间的误差可以精确到10秒之内,他理发的频率应该是在6到7天,他与任何人接触时,眼睛一定是第一时间盯向对方眼睛。哪怕是医院那个胸部鼓鼓囊囊的赖护士在他身旁,也不会将他的目光吸引走。”古大力的话语看似无章,但对于岩田的这些细节描绘,却与我之前所看到的反复用肢体语言暗示自己内心世界的岩田,有着某些区别。这些区别,更进一步证实了岩田想在我面前呈现一个他想要我认为的他来。
用来麻痹我?那么,他要麻痹我有什么企图呢?
这时,古大力叹了口气:“所以我就琢磨,这岩田介居的世界里,难道真的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吗?沈医生,你知道的,我的观察力挺强的,也懂一些逻辑推理,只是脑子有时候有点轴而已。所以,在我较真要找这岩田医生的茬儿后,很快,我就捕捉到了几个足以证明真实的他有着某些变态的小事。”
“变态?”我加重了这两个字,并追问道,“你所说的变态只是他的某些行为有悖于常理吧?”
“嗯,只是有悖于常理。”古大力也连忙解释道,“我直接给你举例吧!要知道我们病房是医院的红旗病房,病人的病情也不是很严重,所以卫生挺好的,不像其他一些病房里面一天到晚脏兮兮的。不过呢,1号床的张会计有个坏毛病,就是不喜欢剪指甲。岩田医生刚接手我们的时候,张会计指甲还挺干净的。到十几天后,长出了一小截来,张会计自己没在意,谁知道就被岩田医生看到了。岩田当时就要求张会计把指甲给剪了,张会计答应了,说晚点就剪。于是,那一整天,岩田来病房的次数比平日里多了4次。并且每次都会偷偷看张会计的指甲。到晚上熄灯前巡房时,岩田似乎终于忍不住了,他语气还是很客气,蹲到了已经躺下准备睡觉的张会计身边,动作却有点粗暴。他径直抓起了张会计的手,从自己裤兜里掏出指甲钳来。张会计是个老实人,赶紧说怎么好意思让岩田医生你帮手呢?可岩田没吱声,用那指甲钳开始给张会计剪指甲。”
“这事可以解读出他有一定的强迫症。”我自以为是地解读道。
“可能开始只是强迫症吧?”古大力点着头,“但剪了几下后,我就瞅见张会计的眉头开始抽动起来。之前我也说了,这张会计是个老实人。可能他认为,岩田医生给自己剪指甲是一番好意,既然已经开始了,太客套了反而不好。所以,他眉头抽动的缘由,应该是岩田剪疼他了。”
古大力撇了撇嘴:“岩田给他剪完指甲后,神情和平日里一样。他还是语调正常地要我们早点睡觉,并用职业的微笑环视我们。但是我捕捉到了他一个很细微的动作——他单手插在裤兜里,似乎在压着自己身体的某个器官。”
古大力说到这里顿了顿,沉声继续道:“也就是说,给张会计剪指甲这么个小事,让岩田身体有了反应,他收获到了快感。”
“那张会计呢?”我插嘴道。
“张会计的手我看了,指甲剪得确实很干净。但,”古大力眼神中闪出一丝惊恐来,“但指甲被剪得很秃,秃到可以看得出是被用力地剪到了极致。”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觉得有点发瘆。精神病院病房那昏暗的灯光下,岩田介居蹲在地上给一位病患用指甲钳修剪指甲的画面本来并不可怕。但让人觉得惊悚的是,他那柄指甲钳的每一次深入,应该都抠进了那位病人的肉里面……
“好吧!”我唆了唆嘴唇,“你不是说有好几个事吗?说说下一个吧。”
古大力点头:“要知道,这精神病院啊,本来就是一个有着很多故事的地方。”
第五章 成瘾
我有了不可告人的秘密,低着头不再与他们的眼神交汇。这一秘密是惊人的,甚至我将之隐藏,也是以另一种方式沦为罪恶的帮凶。
精神科医生的诊断
1972年,斯坦福大学心理学教授罗森汉(david rosenhan)做了一个著名的“罗森汉实验”。他安排8位正常人前往各家精神病院就诊。这些正常人被收治、观察、诊断,他们在病院里表现得跟正常人一模一样,最后还会带着一张“轻度精神分裂症”的诊断结果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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