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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贵妃又问:“你一直跟着郑妹妹?”香兰道:“是,贵妃娘娘。”周贵妃叹了一声,从头上拔下一支祥云如意式样的金钗,招手让香兰再上前,亲手给她插到头上,赞道:“好一个忠仆义婢。”“香兰这个名字浮了些,不衬你,不如叫……”周贵妃顿了一下,接着道:“金珠,你觉得如何?”香兰立刻跪下道:“奴婢谢贵妃娘娘赐名。”周贵妃给了台阶,香兰不敢再让主子因为自己的名字和德妃吵架,便应了金珠这个名字。周贵妃笑着看向郑湘,道:“郑妹妹觉得如何?”郑湘道:“她既然喜欢这个周姐姐起的名字,就叫这个吧。”周贵妃点点头,笑道:“宫中事忙,我不留你们了,去忙吧。”终于将这两人打发了,周贵妃感到一阵心累。随她们闹去吧,估计她看不到新帝登基的那一天,只要宫中保持表面的平和就好。郑湘叫上香兰,不,金珠气冲冲地回到蓬莱殿,嘴里念叨:“就她金贵,她用了这个字,就不许别人叫,讨人嫌得很。”金珠战战兢兢把金钗拔下拿在手里,不知所措。郑湘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怕什么?我又不吃你。”“金珠就金珠吧,你要是死撑着不改,说不定她下回就拿这个处罚你了。你以后跟着我,可不许落单了。”金珠道:“娘娘……”郑湘从梳妆台随手取出一只嵌珍珠累丝金镯塞给金珠,嘴一努,道:“改名费。”金珠眼泪汪汪,愧疚道:“是我给主子惹麻烦了。”郑湘冷哼一声,道:“不怪你,她自己有个大众的名字,还要别人改名,她有能耐把书上的兰佩都改了,只不过是借着你的名字找我麻烦呢。”周贵妃和稀泥,各打五十大板,给香兰改名金珠,又赏赐香兰金钗称赞她忠义。郑湘勉勉强强地接受了这个处理结果。晚上,姜榕过来休息,郑湘吹枕头风,阴阳怪气道:“陛下,你是九五之尊,大周天子,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越过你。”“你有什么想法?”姜榕顺着话问。郑湘道:“你叫姜榕,字成林。你是天子,应该砍尽天下榕树,姜留着要吃不能铲了,就把姜改个名字,树林以后不能叫树林,要叫树森……”姜榕闻言大笑,震得郑湘耳朵疼。她拉着姜榕的手,道:“我说的对不对?”“又闹脾气了。”姜榕止住笑后,道:“德妃出身商贾,难免在意身份,你不理她就是。”郑湘冷笑一声:“天地良心,我根本就没招惹过她, 出行姜榕似真似假地说起立太子的事情,有人想提立太子是真,有人在朝堂上提立太子是假。姜榕正值壮年,精明强干,至少现在没有皇帝的授意,几乎无人敢提立太子的事情。他专宠淑妃一人,淑妃又未有喜讯,膝下只有三皇子一子,公卿大臣忧心忡忡,姜榕对此却有些不耐烦。“那怎么行?你这么年轻,怎么就这么早立太子?”郑湘急道:“你可不要答应他们,顺了他们的意。”姜榕佯装语气沉重道:“若只有三皇子一人,我别无选择,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郑湘跟着愁起来,脸上郁郁道:“生生生,生孩子有什么好,疼得要死。现在咱们多快活!”她想起徐纨素生产的惨状,脸色白了一下,浑身的血液瞬间冰凉。姜榕接道:“咱家有皇位要继承。”郑湘顿了一下,摊开手臂,突然想起一个绝妙的主意,侧躺支着头,道:“你活久些,最好死在我后头,这样我就什么都不怕了。等我去了,你再给我追封个皇后。”姜榕拍了一下郑湘的肩膀,没好气道:“说话连个忌讳都没有。谁能料到生死?光想好事呢。”
郑湘美滋滋的幻想被姜榕戳破,哀叹半响,又立刻生龙活虎起来:“管它呢,富贵天定。”姜榕扶额,他现在是一点不指望郑湘能和德妃和平相处,于是拍拍她的后背道:“睡了,睡觉吧。”郑湘闭眼,过了会儿l又突然睁开,摇着姜榕道:“要不你多生几个孩子?”“找谁生?你生?”姜榕睁开眼睛问道。郑湘的眼神漂移,这可把姜榕气着了。“大半夜不睡觉,我看你精力好得很,正好遂了你的愿。”姜榕的眼睛闪着危险的光芒。郑湘心一突,想要往后退,却被姜榕牢牢按住。次日早上,阳光洒满卧室,郑湘以手遮光,依然躺在床上,暗叹男人的坏心思真多。时间很快到了外出秋猎的日子。郑湘的车架跟在姜榕车架不远处。难得出趟远门的郑湘分外兴奋,不住地想掀开车帘向外看。陆凤仪轻咳一声,郑湘连忙缩回手,道:“阿娘,我往外面看看又怎么了。”“你是皇妃,不是乡下来的野丫头。”陆凤仪的车架还在后面,不过郑湘早把她叫来和自己说话。郑湘嘟着嘴,她的身子晃了一下,惊喜道:“要走了,该咱们走了。”“小声点,免得外面的人说你轻浮。”陆凤仪道:“咋咋呼呼的就像没见过世面。”郑湘勉强端正了体态,脸上却眉飞色舞,高兴地哼着曲。“等走几天后,我准备出去骑马,骑装都做了好多套。”郑湘忍不住说道。陆凤仪让金珠取出棋盘,准备与女儿l下棋。郑湘的笑容带着无赖,道:“阿娘,你不介意我悔棋了?我倒是能和你下几盘。”陆凤仪一顿,改口道:“金珠拿双陆来,我与你主子打双陆。”郑湘这才兴致勃勃道:“阿娘,你就等着输吧,我打双陆运气超好。”陆凤仪冷笑:“好运气配上你那脑子真是糟蹋了。谁输谁赢,尚未可知?”双陆局上无母女,郑湘仗着好运气,陆凤仪凭着谋算,两人你来我往地厮杀起来。两人打一天双陆,郑湘稍胜一筹,志得意满道:“阿娘,明天咱们接着来,再加个彩头。”陆凤仪道:“什么彩头?你看上了我什么好东西?”郑湘笑了下道:“阿娘手上的蜜蜡手串,黄灿灿的,怪好看的。”“你明天未必有今天的好运气。”“阿娘,你每次都这么说,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郑湘送走母亲,戴上幕离,跟着梁忠来到姜榕的车架前。落日的余晖照在金灿灿的车架上,晃得郑湘忍不住闭上眼睛。车御六马,护卫森严,雕龙刻虎,立鸾飞旂,华丽精美,远非郑湘的车架能比。郑湘进了车,抬眼一瞧,内部用绣松鹤屏风隔开,前面放着几案,几案下铺着织八宝如意纹地毯。屏风后设有寝具。她仔细端详完,坐在姜榕身侧,赞道:“你这里好,我都想坐下不走了。”姜榕将眉毛一挑,笑道:“那你晚上睡里面?”郑湘过来时,看见了已经搭好的皇帝帐篷,思量一下,答道:“榻太窄了,我还是睡帐篷。”太监传膳,郑湘吃着饭,与姜榕说起今日与母亲打双陆的事趣事。赢了母亲,让她颇为得意。姜榕惊道:“你竟然还能赢?”“不要小瞧人,我玩骰子的运气一向很好。你要是不信,咱们比一下。”郑湘不服气道。姜榕闻言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倒不是没有可能,你的运道不错。”郑湘年少失怙,却被舅家收养;国亡宫破,就遇见自己。她每处在生命的低谷中,总能很快走出来。是运气使然,也有她性子不服输的缘故。暮色西沉,姜榕与郑湘下了车进帐篷休息。次日天刚亮,郑湘就被叫醒坐车继续前行。一连数日如此,郑湘心中的新奇变为毫无波澜,连双陆也无心玩乐。郑湘拿帕子捂住鼻子,道:“这都是什么味啊?马粪的臭味都飘进来了,快把车帘放下。”金珠悻悻地把掀开的车帘放下,道:“娘娘,你刚才嫌弃车内空气污浊,现在又说外面臭……”“让你放,你就放。”郑湘突然又把帕子团成一团,扔到一边,嫌弃地挥手道:“好浓的桂花味,简直熏死人了。你去换个淡些的来。”金珠将帕子捡起下了车,凑在鼻前闻了一下,自言自语道:“香味不大啊,以前都是这样。”路上,金珠碰到陆凤仪,陆凤仪问了她一句,金珠如实答了。陆凤仪眉头一皱,让金珠去做事,心里道,她闺女心里又不舒坦了。她上了车,劝郑湘道:“出门在外,一切不如宫中便利,你收着些性子。”“谁不是爹妈生养的,金珠是个好孩子,可不许使性子折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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