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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祥宝斋要被拆这件事,温喜兰和于翔潜都愣住了。
“爸,您听谁说的?”于翔潜先开了口,一脸莫名其妙的问:“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没听说?谁要拆咱家的宅子?凭什么拆?”
消息来的太过突然,温喜兰也不相信祥宝斋要被拆这件事。但看看公婆两人一脸愁苦的表情,她又觉得不像假的。
“爸,您慢慢说,是谁要拆咱家的宅子?为啥呀?有事儿咱们一起商量。”温喜兰一边试探着问,一边朝于翔潜使了个眼色,让他说话别这么激动。
“唉,”于千山又叹了口气,而后挣扎着要坐起来,温喜兰和于翔潜见状,忙一个过去扶着老人家,一个拿过枕头给他垫上。
“你这手…,”于千山看见儿子手上触目惊心的紫药水,不禁瞪大了眼。坐在床边的何其多也紧张的站起身过去一把拉住儿子的手。
“这是,这是怎么弄的?”何其多的眼泪又掉下来,一脸心疼的看着儿子。
温喜兰站在旁边,一时不知该怎么面对两位老人家,毕竟于翔潜这只手,是为了她才搞成这副样子。
“没事,我不小心打翻了开水壶,烫的。”于翔潜把手抽回去藏到身后,嬉皮笑脸的道:“不疼,喜兰已经给我涂了药水,多亏她照顾我,爸妈你们不用担心。”
温喜兰听他这样说,心里就更惭愧了。默默的看了于翔潜一眼,恰巧他也望着她,两人什么也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妈,您先坐下。”于翔潜把何其多扶回凳子上,而后又转向于千山,“爸,您具体的说说,谁要拆咱家的房子?”
于千山耷拉着眉眼,抿着嘴直摇头,半晌才开口道:“其实这个事儿,今年年初我就听到过一点风声。那时候,我还专门托朋友去县里打听了一下,人家给的回信儿是,暂时没这方面的政策。”
“县里?”温喜兰和于翔潜听后,不约而同的跟着念了一句。
“就是县里。”于千山一脸绝望的看向天花板,叹了口气接着道:“今天晚上,我之前托的那个老朋友突然打来电话,说县里已经定了要把柏树街,也就是咱们家这一片的老商铺全部拆掉,然后就地再盖一片新的商业街区,说是为了发展经济,城市得有个新面貌。”
这话一出,温喜兰和于翔潜顿时都沉默了。
如果说是某个人,或者什么私人团体要拆老宅子,全家人一起想想办法,或许还能有出路,大不了去法院打官司,搏一把兴许能保住祥宝斋。
可若是政府牵头的事,这就难办了,总不能跟公家对抗吧?
“爸,您这消息可靠吗?”于翔潜耷拉着脑袋,闷声闷气的问。
于千山听后抹了把脸,痛苦的点点头:“八九不离十,我那个老朋友说,这消息过不了几天就要公布出来,错不了”。
又是一阵沉默,全家人都陷入无助的绝望里。
“爸,您也不用太难过,”温喜兰稳了稳心神,她知道祥宝斋对于公公来说,就跟他的生命一样重要。之前在西墙开个门洞,都把老头心疼的好几天唉声叹气,如今要是真的拆了,老头准得心疼死。
“咱这房子,不是还没拆呢吗?”温喜兰抬起头,硬挤出个笑容继续道:“没拆,就还有争取的余地。明天,等天一亮,我就去县里的有关部门问问,看看这事儿归谁管,咱去求求人家”。
“真,真的?”于千山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摇摇头道:“唉,要真是政府决定的事,咱恐怕也没啥办法可想”。
温喜兰不愿意就这么认命干等着,一脸认真的道:“爸,咱都还没争取呢,您咋知道就没办法可想?”
“能想啥办法?”一直耷拉着脑袋不吭声的于翔潜,慢慢抬起头,无奈的道:“如果真是县里决定的,咱去托人也托不上啊,毕竟是一整条街都要拆,不光咱们。再说了,能把旧房子换成新房子,大部分人肯定都很乐意。就咱们一家坚持不动,那不成了进步困难户,拖现代化建设后腿的人?”
于翔潜说这话的确是从实际情况出发,没参杂什么个人情绪,就是说的过于直白了一点。
“你这么说话,我就不爱听了。”温喜兰皱起眉:“什么叫拖现代化建设的后腿?哦,为了积极进步,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就一点也不要了?咱家的情况跟别人家能一样吗?祥宝斋百年笔庄的名号,是在文房四宝上贴个标签就能完事儿的吗?百年家业,不光是文房四宝,家里的一砖一瓦都是家业!”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没说家里的这些老物件不好…”,于翔潜一脸委屈的看向温喜兰,有点百口莫辩的意思。
瞧着他那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温喜兰生气的同时,也明白于翔潜并不是在嫌弃于家的家业,是自己的情绪有点太激动了。
她和父亲温贤都是手艺人,家里装裱用的桌案、木墙,马蹄刀棕刷棕老虎,经常用到很旧都舍不得扔,磕磕碰碰全是岁月的痕迹,她和父亲对老物件都有着特殊的感情。
“好了,你俩也别因为这个事儿闹得不高兴。”于千山瞧着他俩,慢慢的开了口,语气里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
“在祥宝斋的事情上,你们都能上心,这让我觉得很欣慰。”于千山眼里泛起赞许的神色,沉思了片刻接着道:“于翔潜的话有一定的道理,政策一旦下来,咱们想保住祥宝斋确实非常困难。但是我更赞同喜兰的话,不管最后能不能把这点家业保下来,咱都应该努力争取一把。祥宝斋传到我手里三十多年,也经过不少的大风大浪,可眼下无疑是最艰难的一次,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要把劲儿往一处使,你们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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