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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方恒安问:“顾教授——他是在叫你吗?”
顾临奚摇了摇头。他又出了会神,反应过来时已经在方恒安车上,不知开出去多久了。
他如梦初醒道:“这好像不是回家的路,我们要去哪?”
方恒安一直十分钟爱向来严谨算无遗策的顾教授露出这种迷茫的神态,更别说刚才那句自然而然脱口而出的“回家”了。
于是,他心满意足地欣赏了一会,才简明扼要地答道:“同学会。”
他说的实在太过理所应当,导致顾临奚下意识地一点头,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他的老师,两人哪门子的同学会。
“同学会偶尔也会邀请过去关系好的老师。”方恒安抢在他发作前说道:“都是以前你带过的学生,当时以为你……不在了都很难过。顾老师,你想去吗?”
他说这话时,尾音压的有点低,像是想起了自己之前的心情,勾得人心软。
顾临奚一边心软,一边觉得此情此景十分的眼熟。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他自己从前最惯用的招数。
这真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他一边这么想,一边面无表情地挤出了两个字:“想去。”
希望同学们看着虐自己千百遍的前教授,也能玩的开心。
“顾教授和恒安的确……”
顾临奚到了现场才发现这“同学会”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地方是个桌游馆,里面已经稀稀疏疏坐着六七个人。大多是他做导师带过的学生,还是最亲近熟悉的几个。其中几人还在他“过世’后发过许多情真意切的悼词。
在顾教授这里,亲近熟悉其实就意味着不会完美得那么滴水不漏。
因此相处的久了,尤其是沉浸讲学时总会有那么点本性流露。因此这几位同学也是被他虐的最惨的。
但事实证明,有人死之后果然是会被无限美化的。
悼词里,顾教授的”找不着人、不在学校里好好上课”成了“给学生足够的独立空间”,偶尔心情差时温文尔雅的毒舌成了“一针见血、就事论事的诚恳教导”。
只是没人告诉他们,有一天悼词的对象还能醒过来品味这些大作。
学生们背对着大门围坐在一起聊的热火朝天,还没发现刚到的顾临奚和方恒安。
桌游店里有只被养的油光水滑肚皮圆的黑猫,方恒安弯腰摸着它的脊背,突发奇想地问:“要不要养只猫?”
他话才说出口,忽然想到了在游乐园那次,顾临奚曾明白地说过……“对我这样一个生命挂了倒计时的人来说,哪怕买条金鱼,都怕哪天再也回不去给它喂食换水。”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根细而深的刺,横亘在心脏深处,往往在人最欢喜的时候,它会尽忠职守地冷不丁冒出来,扎的鲜血横流、痛不欲生。
方恒安忽然沉默下来,半跪着静静抚摸着黑猫的脊背。猫舒服地哼唧了几声,翻倒露出了肚皮。
顾临奚正被工作人员拦住在玄关那边带鞋套,像根本没多想似的随口接道:“可以啊,你喜欢什么样的猫?这只我看就不错……唔,肚子还是白的。这是什么品种?”
工作人员是个脸蛋圆圆的女孩子,刷着手机,头也不抬地顺口回答他:“是串串啦。重点色布偶猫和蓝白英短的孩子。”
顾教授遭遇了知识的滑铁卢,但他笑眯眯地把锅还给了方恒安:“听懂了吗?照着买。”
圆脸女孩终于依依不舍地从手机上移开视线,准备给顾临奚他们点饮料再带他们进去。
她一抬头正对上顾教授那张笑眯眯的脸,手机啪地砸在自个儿鼻子上,惊呼道:“我的天啊。”
顾临奚已经很好地在这个月中接受了自己网红的新身份,闻言笑容不变,风度翩翩道:“不方便占这便宜。”
女孩看看手机又看看顾临奚本人,惊呼道:“您是……最近新闻里那位顾教授?不是真的吧!”
顾临奚微笑:“看来我们达成共识了。我也希望不是真的。”
女孩倒吸了一口气:“……我,我我……可以要签名吗?”
顾临奚抬了抬下巴:“心有灵犀,我已经提前签好了。还附赠了方警官以及一众同学的签名”
他指的是一本访客登记表。
方恒安看他俩就和相声似的你一句我一句,再惆怅的心情都被造没了,没好气地拉了下顾临奚:“进去了。”
女孩还没从兴奋中缓过神来,红着脸直愣愣地看着他俩,忽然莫名感觉到了一点微妙来。
拉有很多种方法,同性朋友间大多是顺手地一触即放,讲究着界限的,一般也不会有什么肢体动作。
但刚才那个高个子男人拉顾教授时却不是随手拍一下肩膀之类的,而是弯腰轻轻勾了下顾临奚的手。
那两三根修长的手指还自然而然地拂过人家顾教授的手背。
那位姓方的警察应该是顾教授的学生吧,现在师生的关系都这么……亲热了吗?
“别催。”顾临奚把风衣脱下来在店门口的衣架上挂好,还在慢条斯理地看菜单上的咖啡品种:“急你就先进去,正好我在你们可能还放不开。”
方恒安倚在吧台看他:“谁放不开?”
顾临奚“啧”了一声:“不是说你这个不尊师重道的棒槌。你想想以前每月组会的时候,人家个个端端正正坐着听安排,就你随便一个问题都要追着我一顿问。知道的说你在认真听课,不知道的还当你在审你老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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