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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天被其他人所扰,无心学业,那倒还不如另择一处清静少人的住所,离群索居,可以安心温习书本。又说竹山书院里有许多学问深厚的前辈,父亲原该多多跟他们往来求教的,本有多年共事的交情,却闹得如今老死不相往来,实在是太愚蠢了些。”
谢梅珺了然:“杨大伯父终究还是为了杨意全的前程着想。他盼着我与杨意全重归于好,杨意全可以重回竹山书院,即使不能教导学生,也能有个专心读书备考的地方,若能参加会试,考出个名堂来就更好了。”她转头看向母亲宋氏,“杨大伯父未必不知道京城时势不妙,未必没想过要给自己留后路。可是杨家势单力薄,除了他,竟然再没有另一个官场上的支柱了。倘若他真的主动求退,即使能保住自己,也拦不住家业颓势。他这个年纪,想要过几年再谋复出,怕是不可能的。”
杨大老爷的年纪本就比谢泽川、文举人两位大些,从前也算是同窗中的老大哥。如今两位小老弟都早早去世,留下的儿女又都有了儿女。杨大老爷五十余岁的人了,曾孙子都有了,却连个四品都还没有挣上,前途渺茫。身为子侄辈的谢璞都从三品了呢,也难怪他心中意难平,迟迟不肯放下官场仕途,盼着哪一日能再往上升一升。
他的长子读书不成,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剩下几个小的又都不成气候。唯一看着有希望的侄儿杨意全倒象是能读书的样子,可考取了举人功名后就一直停滞不前。原本靠着竹山书院的声望,杨意全倒还可以搏一搏“文坛名士”的名头,将来未必不能授官。至不济,靠着竹山书院的人脉,他也能结交官场人脉,给杨大老爷谋些好处,比如请动通政司的焦银台给吏部那边递个话,安排个好缺什么的。然而,张好的网还没到收获的时候,杨意全就先跟谢梅珺闹崩了,杨大老爷多年盘算都落了空,心里怎会不着急呢?
如今谢梅珺要带着孩子随宋氏一同北上,不定什么时候才会回湖阴,与杨意全分隔两地,何时才有复合的希望?杨大老爷不得不亲自出面劝说侄媳,偏偏被婉拒了,只能见到年纪尚少的侄孙子,准备好的一肚子劝说的话,至少有一半倒不出来了。
谢梅珺很清楚杨大老爷会说什么。她心里倒是一直跟这位长辈比较亲近的,毕竟在跟杨意全的十几年婚姻中,她一直没少受到这位长辈的偏爱与庇护。但这几年离得远了,她渐渐的也看清了不少事,心里的亲近已经减少了许多,只是不想说他的坏话而已。
她低声对宋氏道:“杨大伯父人在扬州,身在局中,只怕未必看得清形势。京中已是那样,镇江知府已经入了大理寺牢狱,不定什么时候就轮到扬州了。那些与林家关系过于密切之人,身上本就不干净的,怕是很难逃脱过去。可杨大伯父这等辅佐之人,只要没参与什么要紧的大案,要脱身还是不难的。明日杨大伯父若真的前来相送,女儿还是希望能提醒他一句。眼下已经没有时间给他斟酌了,想要保得平安,总要舍弃些什么。”
宋氏面上淡淡的:“他如今跟当年相比,真的变了很多。你父亲若还在,只怕见了这个老朋友,都要认不出来了。前些年你在杨家时,他确实没少关照你,只当是回报他那时的好意了。你也不必说得太明白,提都不要提你焦爷爷的名字,只叫杨为思自个儿小心就好。他享了这些年的富贵,若是实在舍不得好日子,旁人也没什么好劝的。若当真如此,等离了扬州,我们就得打发人回湖阴老家去,请宗房族长出面,替你与杨意全和离断亲,连两个孩子的户籍也一并转出来,不再跟杨家有所牵扯了。否则,等杨为思出事时,岂不是要连累了淳哥儿与沅沅?”
谢梅珺郑重地点了头。
杨淳忧心忡忡地看向外祖母与祖母,心下沉甸甸的。他觉得,伯祖父只怕压根儿就想不到这些事呢。今日在茶楼里见面,他老人家就一味关心侄儿侄媳复合了,要么就是想哄自己,去了北平后要跟谢璞舅舅说他的好话,替他谋一个好缺,高升离开。这些话,杨淳没好意思跟外祖母与母亲提,如今想来,伯祖父难道压根儿就没听说过京城那边关于二皇子与林家势头不妙的消息么?
宋氏跟女儿商量了一会儿,就打发外孙去睡觉,接着,她们这艘船的灯便熄了,隔壁两艘船的灯也随之熄灭。
谢慕林打了个哈欠,摸黑上了床,在河水潺潺声中放心睡去,一觉醒来,天边已经大白。
周围船只上的人都已经开始走动忙活了,码头上也有不少人来回穿梭,有运送补给物资的,有上岸买吃食早饭的,还有茶楼、酒楼里的伙计们拎了食盒给船上客人送东西来的。
谢慕林匆匆梳洗完毕,就去看谢老太太,不过老太太还没醒呢。她老人家辈份大,没人敢管着她,谢慕林便也不理会,回头寻谢映慧、谢映芬,打算一块儿到宋氏那边吃早饭了。还没下船呢,谢梅珺就打发人来通知她们姐妹,今日宋氏那边有客,让她们留在自个儿船上用饭,不必过去了。
谢慕林问了丫头,才知道是二房的亲家杨大老爷刚刚坐着轿子过来了,还带上了妾室庶子庶女,一大串人,把宋氏那边挤得满满当当的,怪不得让她们姐妹别过去了呢,连杨沅都被打发过来,和她们一道用早饭了。
杨沅早已打发婆子到码头上的店铺买了许多汤面点心过来做早饭,还热情地招呼大家一块儿品尝呢。本来她还亲自去叫谢映容,却吃了个闭门羹,只得纳闷地回到了餐桌上:“三表姐这是怎么啦?我几时惹了她?!”
会面
没人惹谢映容。她只是心里不爽罢了。
毕竟卞家人没有来码头送行,只有卞大姑娘打发了一个婆子过来送信,另附了一份践别礼,却是京城本地特产的一套二十四样点心果子,做得很精致,据说是从万家那边拿到的。
卞大姑娘这几日都在家里乖乖听话,任由长辈们与万家商议她的成婚日期,心里既羞涩又欢喜。曾经的好朋友要走了,她心里挺不舍的,但也就是不舍而已,毕竟两人此前都分别过两年,完全断了联系了,再深厚的友情,也早已淡了下来。她在信里叮嘱谢映容要给她写信,旁的便没有多说,只祝谢映容一路顺风就算了。至于几日前万家的赏菊宴,她提都没提。
谢映容昨日出发的时候,脸色就已经扭曲得很难看了。可她憋了一肚子气,又能向谁发泄?卞家人没来,送信的婆子放下东西就走了。她在京城费尽心思结交的这家人,只怕往后真的没办法再倚重了。兴许卞大姑娘不会多想,但卞老太太与卞太太都在提防着她呢。谢映容心里是又委屈又怨恨,她几时有过抢卞大姑娘夫婿的想法了?她只是看上了万家的某个庶子,想借一借卞家的力罢了。卞家婆媳犯得着这般提防她么?卞老太太这么做,也对得起她当年的救命之恩?!
虽然那救命的恩情,原是她算计着得来的,而且已经靠着卞家,做了不少事,只是没能实现最想要达成的目标而已。可谢映容依然觉得,自己被辜负了,卞家人恩将仇报,简直过分!
她昨天就一直窝在舱房里不肯出来,吃饭也是叫丫头送到舱房里去,连晚间都不去给谢老太太请安问好了,还得让大金姨娘操心,专门替她去跟谢老太太解释,道是她晕船,身体不适,才会没法过来的。谢老太太嘲讽了两句,没有多言,大金姨娘却战战兢兢地在她跟前赔小心侍候了一天。晚上如意把事情跟谢映容说了,后者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谢慕林的舱房只跟谢映容隔了两间,这些动静全都听得分明。她也懒得细问谢映容是因为什么生起了闷气,左不过是跟昨日卞家下人送来的书信和践别礼有关,多半是谢映容算计别人没算计成,只能吃个闷亏而已。这种事又有什么稀罕的呢?她自穿过来,就没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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