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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个新闻行业,唐珵是以文笔出众而盛名,作为长新报的第一笔杆子他远名在外,但这些年也有不少同行抨击他好的文笔其实是用来掩饰采访和主题上的不足,所以唐珵急需要一个主题深刻的新闻为他正名。
当年写天津那篇报道的时候,付陈规曾经夸他的文字是有价值的,他的概述、场景和评论总能拿捏的恰到好处,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采访不能共情,唐珵当时觉得付陈规对他已经算是相当苛刻了。
既得要求一个新闻记者永远保持毫不动摇的中立客观,又要实实在在地共情被采访者,人很难为此割裂一分为二,唐珵也只能顾左不顾右。
但这次,唐珵想为这个新闻做个特稿,未成年怀孕,满村子的无知包庇,这篇新闻做好能揭露中国小康社会下某些落后村庄法律伸不进手的地方,这样的题材完全符合新中国新闻的主题和野心,唐珵想靠这篇报道拿下中国新闻奖,在长新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对了老大,咱们报社最近来了一个关系户是刘总编的亲戚,一来就直接被安排到了调查记者小组,你回来上班的时候小心点,整个报社的人都不去招惹他。
唐珵出了高铁站,拦了一辆出租车,风吹的声音有些颤,“我招惹他干什么,既然是总编的亲戚惹不起躲着点就行。”
林清语悄声道,“老大,上边的人都在议论,刘总编把这个人放在你手底下,是想让他接手咱们小组,你可不能掉以轻心。”
“放心。”关上车门,他又置身于北京城的繁华当中,沉浸于功名利禄的诱惑,“我这位置谁来都能坐的话,我白在报社这么多年了。”
北京的天气比起县城要好很多,一路都是干燥而温和的晚风,唐珵把地址报在了skp,那里物价算是北京的新高,唐珵这么多年也没去过一次。
这里的地下超市大多卖的都是一些进口食品,随便拿一串葡萄都要三百多块钱,林清语喜欢逛这个超市听她提起过一次,当时他还想什么傻子会花三百块钱买一串葡萄,没想到自己今天就当了这个傻子。
他也没吃过什么奢侈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是好是坏,只是捡着贵的拿,那架势活像一个中了头彩的暴发户。
什么进口的澳洲和牛、鱼子酱、鹅肝酱,他眼都不眨地放进购物车,只要是自己没吃过看上去又贵又稀奇的唐珵就往购物车里放,看着鱼缸里比两个拳头加起来还大的帝王蟹,唐珵顿了顿脚步,“这个买几只才够一个人吃?”
唐珵看见超市营业员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自己问的问题有多滑稽,对面的人笑道,“一只够三到五个人吃。”
“嗯,拿一只。”唐珵微微抬头时刚才的局促已经不见,他也不像小时候那样遇见涉猎不到的东西总觉得难为情,见营业员没有反应,唐珵温声道,“可以只买一只吧?”
营业员回过神来连忙道歉,“当然可以,我给您装。”
结账时这一袋子东西竟然花了近一万块钱,唐珵做不到眉头都不皱一下,反正卖房子的钱算计过来也是为了给他的,这一万块钱反而显得不足挂齿。
去小复式的路上有点漫长,就像当年从七百始去那里一样,路长得好像一辈子都走不过去,那时走得那么果决不就是为了有一天毫无负担地回来吗。
可是唐珵,为何觉得这距离比曾经还要遥远了呢?
作者有话说:
劳模要下线了。
我想见见宋瑜
回北京八九年唐珵一次也没来过这里。
人不都说,有情人即便相隔万里也总会相见的,这话其实是哄小孩儿的。
他在北外读研的那几年就一次都没见过宋瑜,和过往的交际圈断联后,他那些年甚至连宋瑜的名字都没听人提起过,有时候自己在心里念的时候,这名字嚼着苦味的陌生。
在上海读大学的那四年是想起宋瑜最多的时候,大概那时候太穷了,一天就吃一顿饭的时候想起宋瑜,被导员催着交学费的时候想起宋瑜,学着唐建业去食堂赊账的时候想起宋瑜,他在支离破碎维持每一日活着的时候都会想起宋瑜,然后让本就仓皇的一天变得更难熬。
渐渐的,都不敢想起他了。
说实话,在上海的日日夜夜,唐珵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和宋瑜还有重逢的机会,那时候每次一睁眼就要迎接新一天的窘迫,他四年里每一日萦绕脑海的就是在想自己为什么要过得这么苦,越苦就越想宋瑜。
读研的时候有了学校补贴生活已经没有那么窘迫了,那时候能分出余力好好想宋瑜的时候反而没那么想了,日子真的磨人,再惦念的人也能随着岁月流逝一点点淡忘,偶尔想起和宋瑜在一起的时候,觉得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有一天他抬头看见一排南迁的燕子飞过,发了半晌的呆,刚来北京的时候他笃信,只要回来就一定有见到宋瑜的那一天,但这群燕子和当初在宋瑜家看到的一定不是同一群,那种总会见到的信念感忽然变淡,他发觉可能以后都见不到宋瑜了。
唐珵才知道当初非要跑到上海念书的决定多么滑稽,北京城何其大啊,不刻意打听足够叫人一辈子都不会遇见。
后来研究生毕业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结婚,付陈规欣赏他欣赏得要死的那几年天天给他介绍女朋友,说实话除了付陈规这些年没有人在乎他是不是要成家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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