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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打算将玉姝锁在这金殿一辈子,是吗?”
萧淮止看了她须臾, 道:“姝儿敢保证,孤若将你放开几分,你便不会跑?你究竟想要什么才能老老实实留在孤身边?”大掌力度微收,将她整个身躯都紧紧贴向自己,睨过她挂满泪珠的眼睫, 喉间发窒, 上下滑动后, “嗯?告诉孤,你究竟想要些什么,才能不这般刺人?”
“我想要将军放过玉氏全族,那是我的族人……”她话语稍顿,盛满碎光的眼睛深深地与他相望,红唇轻咬,眸光踌躇一息后,抬臂勾上男人宽阔坚实的肩,“那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了。”
纱帐随着烛火轻轻地晃。
大掌抚过她瓷白面容,指腹一寸寸地游离,他的动作分明很轻,指腹上的薄茧却擦过丝丝痛意。
气氛凝滞着,玉姝心底发怵,却窥不到他眼中半分情绪,只有一望无际的深暗。
“姝儿想要亲人?”他道。
玉姝背脊微微一僵,美目垂落后,轻轻颔首。
萧淮止眼梢轻挑,似有淡淡笑意,“这何其简单?这世上唯一与你我血脉相连的,是我们的孩儿,你若想多些亲人,便为孤再生些孩儿便是。”
锦衾掀开,徒留一阵拂过的轻风,炙热的掌心探入她的小衣之下,轻轻揉搓着隆起的腹部。
“你……都知道了……”他已知晓玉琳琅与她之间的关系了。
“玉琳琅可不是姝儿的亲人,你们之间可没有血缘,”他慢声道,“你又何必为她求情?”
满室烛光葳蕤,照着眼前那张俊美的面容,萧淮止眉宇间阴沉至极,握紧玉姝的手引向自己上臂处,那日李祁年伤他的便是此处。
刮骨疗伤之痛,他不曾出过一声。
而此刻,被她柔软的指腹触碰一下,他才感觉到痛意侵骨。
“那时孤手臂负伤,姝儿可知那伤孤的利器渗了何毒?是你玉家的牵机之毒,姝儿可知刮骨剜肉避免毒液扩散的疗法,又可知三日内未有解药濒死的苦痛?”
“姝儿莫怕,若此毒是谁制的,孤不会再去追究,”他淡声道。
他当然知晓如何让她松懈防备。
玉姝微愕,仰脖望他,牵机最后一个使用者便是阿爹,这本该随着阿爹的死而离开世间的毒,怎么会出现在萧淮止身上,且此毒阴狠至极,她自幼时,便是知道的。
莫非当真是姐姐所投……
此刻,她清凌凌的乌眸里盛满不解情绪与盈盈泪光。
他想,这样便已够了。
案台上的烛光摇曳,将她纤细雪颈间的点点红痕照入男人漆沉眼底。
红唇微翕间,烛光将二人的剪影绘上屏风。
高大挺拔的身形忽而前倾,温热在玉姝泛着苦涩的唇间漫开。
唇齿间的苦药味道都被他侵袭攻略。
玉姝眼瞳都在晃,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好似被男人清冽气息裹挟得严丝合缝。
意识都被搅乱。
散乱的云鬓间插-入他有力的大掌,舌尖开始发麻,美目微震,她强迫着自己不要再被打碎,手掌抵着他的胸膛往后推动。
伶仃的腕骨被他一把擒住,反锁至紧扣在他的劲腰之后,柔软的耳垂被他裹住,低沉缱绻的声线袭击着玉姝仓皇的心,“背叛孤的人,都会死,只有你,玉姝,你知道孤有多舍不得对你下手,所以姝儿,你得学乖一些,否则,孤当真不知会做些什么。”
你不能这般不识好歹啊,玉姝。
他一遍又一遍地去提醒着她,再敢逆他一分一毫,他都不知会做出什么……
玉姝抵着他的肩,绝望地阖上眼眸。
昨夜至今,她有欢喜过他尚活着,但也只是一瞬即散,他带给她的更多是恐惧与威胁。
玉姝凛着呼吸,明知他方才所言字字句句都是他们对不起他在先,可是涉及至亲之人,她只能艰涩启唇,问他:“将军打算——将他们,全都杀了吗?”
“姝儿觉得他们不该死?”微凸的喉间抵着她的下颌处,他轻笑,“姝儿放心,孤还留了几个活口在,其中自然也包括玉琳琅。”
萦绕在她脖间的滚烫气息撤开一些,又听他道:“毕竟,她养育了孤的姝儿多年,该给她一个好些的死法不是?”
他将人的生死说得轻描淡写至极,好似不过捏碎些不甚在意的物件般。
玉姝强忍着发颤的身体,深吸一口气后,道:“将军想如何?杀了玉琳琅与玉氏阖族上下吗?若这样能解将军心中恨意,那便也将我一并处置罢。”
他吻过的娇艳红唇,此刻一张一合,道出的全是令他不满之言。
扣在那段纤柔腰肢处的大掌,暴起一根根分明蜿蜒的青筋。他仅存的几分耐心在顷刻间被她消耗殆尽。
萧淮止眸瞳漆冷一片,只想一把捂住她张合的唇,思此,他指尖微蜷,下一瞬却见玉姝拧着黛眉,美目闪过痛色,他心间一紧,视线急忙循向她的腹部。
他这才猛地想起医官说过不能令她情绪再过激动。
不能威胁,不能吓唬,只能哄着、捧着,一时间,他平复心火后,只觉得怀中娇娇软软的人,好似他命中大劫。
萧淮止阖上眼眸,大掌安抚着她的背脊,冷静片刻后,稍微抽离身子去端案上快要冷却的汤药。
动作轻缓地将药喂向她的唇边。
玉姝仍旧不愿,只蹙着眉,别过头不搭理他。
握着勺柄的长指收紧几分,萧淮止看着她额间生出细汗,昏暗烛光在二人之间晃着,他暗吸一口气,语调尽量平缓着,道:
“孤退一步,姝儿乖乖将我们的孩儿护好,孤便留他们一命。”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玉姝眸珠稍动,他滚烫的气息又落,“你要知道,孤差点死在雍都。”
此话如一道重击,敲在玉姝心间。
那些时日,她夜夜梦见的都是他纵马跃下悬崖的场景,还有他方才所说的剜肉刮骨之痛……
所有的人都在对他施以阴谋诡计。
萧淮止瞥过女郎此刻变化的神情,轻描淡写地又补一句:“小皇帝与玉琳琅都盼着孤马革裹尸还,那你呢?孤的女人是否也盼着孤死在那里,这样,你便可嫁给旁人了?”
勺中黑汁喂入她松开的唇齿间,苦涩漫开。
玉姝定定地望着他,她是想要自由,可她并未想过要让萧淮止死在战场上。
“昨夜之事,孤原谅你了,此后你最好摒弃这些念头。”萧淮止眸光泛冷,漆黑的瞳仁似还在映着昨夜那些喜烛红绸……还有那个小杂碎。
又是一勺喂入她口中,“你可知,孤昨夜见你第一面时在想什么?”
他在想如何惩罚她,在想如何惩罚才能让她再不敢生出旁的心思,他也在想,昨夜她是否真的与人拜了堂?
每每想至此处,他都在想将那杂碎的尸体千刀万剐!
“你可有真的与他拜堂?”
玉姝睫羽垂落,心中不安地轻轻摇首,她想要说些什么,毕竟徐士晋是无辜的,但望着他此刻冷凛至极的漆瞳,她只得紧了指尖。
“算了,这些都过去,”他敛睫,将最后一勺药汁喂进她唇中,搁下药盏,双臂将人轻轻揽抱着,漆黑眼仁越过她身前起伏,落定在她腰腹间,道:“医官说你有孕已足四月有余,孤想了想,应该是宿州那夜。”
提及此,她只轻声道:“是啊,将军给我的避子药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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