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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芳,我要说的话,你现在也许听不懂。但我还是把你当成一个成年人一样尊重,所以,我尽量通俗地解释给你听,好吗?”
“ 要在法律上证明你是杜宇风的女儿,这是个非常复杂的过程。你提供的证据太薄弱,还需要补充更多证据;杜宇风已经去世了,你没法和他做亲子鉴定。要和杜宇风的另一个女儿做亲缘关系鉴定,如果对方不配合,以你手上现有的证据,司法上也是不支持强制鉴定的。”
“所以我要做的是,去和杜家其他人商量,看他们是否知道你母亲,是否愿意直接认可和接纳你。”
徐芳满脸困惑,苏拉不知道她听懂了多少。
半晌,徐芳说:
“我不用他们接纳我。”
“我就想知道,我能分到多少钱。”
“……”
“他是我父亲,没有尽到养我的义务,现在他死了,他这么有钱,分一点点给我,应该不难吧?”
李老师顿时一脸尴尬:“这孩子……”
苏拉摆摆手以示没关系。
“如果最终证实,你确实是杜宇风的女儿,作为未成年的法定继承人,当然可以分到一笔遗产。”
徐芳的眼睛亮了:
“有多少?有五万吗?”
这金额如此精确,倒让苏拉意外了。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徐芳,如果有五万块钱,你打算怎么用?”
徐芳的脸颊发红:
“有五万块钱,就能带外婆去省城治眼睛了。”
作者有话说:
“小黄鸭”在出现过。
司法实践中,如果杜宇风还活着,为了确认对未成年人的抚养义务,是可以要求强制进行司法鉴定的。但杜宇风死了,兄弟姐妹关系的基因鉴定一般需要双方自愿才能进行。
另外,兄弟姐妹关系,尤其是半同胞关系的鉴定的精确度比较低,所以,也不能像亲子关系那样适用更为宽松的推定规则。
她给自己梳头(2)
苏拉核查了一帆的人事档案, 虽然年深日久,有些资料缺失,但足以证明徐丽曾经在一帆工作过。
档案上显示, 徐丽是1984年生人,16岁就到鹤市打工,2003年进入一帆, 三年期间, 从普通的流水线女工做到高级质检员。2006年, 徐丽请了半年的假回老家,然后又回来继续上班,假期是杜宇风亲自批的。离开一帆则是在第二年的四月,她主动提出辞职, 杜宇风还是给她特批了一笔额外的工资。
十多年前, 鹤市的务工环境, 这么厚道的老板着实少见。但杜宇风一直有个正派仗义的名声, 许多一帆的老员工早年都受过他的恩惠,如果说徐丽只是其中普通的一员, 也说得过去。
从一帆离职后,徐丽仿佛从这世界上消失了一般,也没再给老家的母亲和女儿寄过钱或写过信。
徐丽的母亲在陵县公安局报过失踪人口, 陵县还发过调取资料的函件给一帆,但一直没有找到徐丽的行踪。
苏拉和宁夏联系到一位一帆的老工友黄秋, 当她看到照片的时候,立刻认了出来。
“这不是徐丽嘛。”
“您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
“那谁知道呢?”
黄秋说:
“找不到人也正常。那时候好多小姑娘出来打工,年纪不够, 都用的假身份证, 甚至假名字, 谁也没法查。有些吃不了打工的苦,走了下流的,或者是犯了事的,就换个身份证,换个地方生活。打工妹来来走走,谁能记得住?”
“徐丽那孩子,在一帆做得时间算长的,也能吃苦,后来都做到高级质检了,所以我记得她。”
黄秋退休前在一帆做人事,回忆起当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杜总人好,对工人都客客气气的,家里有困难的也都愿意帮忙。徐丽就特别感激他,她父亲死的时候,杜总还给她发过慰问金。她可是听不得人说一句杜总的坏话,把他当个神一样供着。所以后来,她要离开一帆,我们都很惊讶。那会儿我劝她别辞职,她偏不听,她说她要挣大钱去。一个农村女孩儿,没学历,就是长得还行,你说,能上哪儿挣大钱?”
“她跟我们走得都不近,听说她后来找了个有钱老头,当富太太去了。现在,也不知道是在香港,还是换了别的地方打工。”
苏拉和宁夏对看一眼。这传闻,和徐芳在老家听说的大同小异。
苏拉问:
“那徐丽……和江总关系怎么样?”
“江总可烦她了。她家里事儿多,老请假,而且厂里有些碎嘴的,爱传她喜欢杜总。嗨,杜总哪能看得上她。诶,她该不会是心虚,怕江总给她小鞋穿,才辞职的吧?”
黄秋嘴快,说完才想起来,眼前的苏律师正是江世敏的女儿,连忙找补:
“江总也不是那小家子气的人,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都是好人、都是好人。”
苏拉心中的疑窦逐渐增大。记忆中的继父在她心中逐渐隐身迷雾,面目不清。
她对杜宇风的尊重大于感情。在她心目中,杜宇风远远不是个好父亲,也不是个好丈夫,但总算是个颇有人格魅力的企业家。他深谋远虑,心思周密,善于用人,善于笼络人心,从未真正信任过任何人。
苏拉见识过太多富豪的家庭纠纷案例,现实是,真正能做到洁身自好的男性企业家凤毛麟角,能够做到对配偶起码的义气和诚恳的,已经是少数了。
她几乎可以根据她过往经手过的案件,脑补出一个完整的案例:
杜宇风人到中年,事业上了轨道,对妻子缺乏感情,而且两人是事业忙碌,聚少离多。天真单纯的女儿要培养成继承人已经有些晚了,这时他遇到了一个漂亮年轻且崇拜他的打工妹,他的年龄和社会地位优势,给了他操控那女孩儿的力量。
他希望打工妹给他生个孩子,也许最好是儿子。为了躲避周围人的目光,他让她回老家待产,并给她提供经济支持。
生下来却是个女儿。
又或许他只是厌倦了这个打工妹,想要寻找下一个猎物。
在被欺骗和玩弄之后,打工妹对现实绝望,对义务感到疲倦,遂自暴自弃,逃避赡养老人和抚养幼儿的义务,以新的身份重新开始。
……从逻辑上来,一切似乎很说得通。
但她不应当武断,不应当臆测。经验告诉她,现实常常比故事里的套路更加吊诡。
宁夏开着苏拉的车,从黄秋的住处回律所。
苏拉坐在副驾位上,一路都没说话。到了地方,宁夏正要下地下停车场,苏拉开口制止了她。
“宁夏,你开我的车,去徐芳和李老师的酒店,看看她们生活上是否需要帮助。如果她们问案子的进展,就说正在调查。她们愿意的话,就开车带她们在鹤市逛逛,开销记我个人账上。”
宁夏先答应了,又疑惑地问:
“苏拉姐,你又不欠她的,有必要这么做吗?”
苏拉:“如果我是她,也会想看看不一样的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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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苏拉召集了继承人会议,参会者有江世敏,还有杜荔娜、王子猷和常玉忠。
会议安排在天影所会议室,苏拉把提前打印出来的徐丽的照片发给每一个人,详细转述了徐芳师生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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