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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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他离去後，悲伤禁锢了她的情绪。

骆沅笙曾说，她没有为此崩溃，是那一年最令人悲怜的奇蹟。

悉原临走前，对她笑得b任何人都温柔，削瘦的手掌指节分明，却是那样坚定的将她小小的手握紧。

记忆中的声音无b清晰。他说︰「我知道澄澄绝对做不到不悲伤难过这件事，所以，我有一个心愿，要由你来完成。」

他的眸子灿烂如星辰，映着慕澄强忍眼泪的笑脸。

「代替我，好好的幸福，好好的活着。」

他的声音已经虚弱地撑不起一个字的重量。

那却也是她第一次明白。

关於言语的苍白无力，是一个人一辈子无法承受之重。

「真的不用我陪吗？」

骆沅笙倚在门边，双手交叠於x前，狐疑地问。

「放心，不用担心我。」停下整理鞋带的手，慕澄抬头一笑。

尽管对於即将和神似悉原的人吃饭带给她些微忐忑，但是，总让朋友担心的自己，估计不是天上的悉原所认定的幸福。

「呵，我才不担心你，我担心的是christ先生被你用目光qianbao。」骆沅笙撇撇嘴，戏谑的笑道。

「并不会，骆小姐。」将蝴蝶结拉紧，提起包包，慕澄旋身步出门，临走前，留下一个莫测的笑意。

骆沅笙无奈的笑了笑，将房门再次关上。

慕澄的脚步在黎苑大门前滞了滞，终於还是走进深埋回忆的中国餐厅。

时光漫漫，最真实的一切都成为了回忆，时间的齿轮不停，是自己将脚步停滞，止步不前。

「慕澄。」令人心头轻颤的男声在背後穿透空气，传进耳里。

「christ先生。」慕澄回过身，微微颔首。

平静毫无波澜的表情底下，却是被熟悉容貌刺痛双眸的痛楚在蔓延。

相同的容貌在眼前重叠，宛若杂讯，下一刻却又极清晰。

「公事固然重要，但前提要建立在身t健康，慕澄，你知道你现在的脸se十分苍白吗？」christ的声音容貌都带着若即若离的淡漠。

慕澄发现她无法克制自己将之与悉原的温柔询问重叠。

「那christ、假如前提是你根本没si，制造一场骗局——」不经心地质问脱口而出，急促的喘息让慕澄的脸se呈现瞬间的扭曲。

christ怔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下。

「慕澄，假如你今天身t或者心理状况不适合谈论公事……」

「抱歉。」慕澄抿起唇，眸里的焦灼逐渐沉寂。

「是我失控了，若让你感到不快，非常抱歉。」

christ沉着的望着她许久，久到似乎微小的水气也在空气中破裂，他才突然抓住她的肩，然後带向自己有力的臂膀，圈住。

慕澄吓呆了，原先垂着的头惊慌地抬起，对上那双深邃的黑瞳。

最初的挣扎，却因为那过於相似的眉眼，逐渐无力。

「昨日见到你，只觉得你有种熟悉的气质，今日再看见你，那样的感觉更加明显。」

「慕澄，你失去了谁？」

「曾经有人告诉我，当你失去一个人，上天会派另一个人到你身边陪伴你。」

熟悉的低哑声音在耳畔回荡。

慕澄哑然的望着他。心里彷佛有什麽正在逐一瓦解。

眼前的人是悉原，却又不是悉原。

她很确信眼前的人不是悉原，可既然不是悉原，那为什麽，他们是如此相像？

「你相信一见锺情吗？」

他问。起伏的呼x1，浅久的声息。

「我一直在找一个人，这也是我来到这里的原因。而我想、我找到了。」

造景瀑布的流水声。风拂过枝叶的轻柔声响。碗盘轻撞的叮铃。

万籁俱寂中，沉静的眼眸波涛涌浪。

「我不相信一见锺情。那样的ai太过脆弱，我想我不是你要找的人。」轻凉的晚风吹醒了她顿滞的思绪，轻轻挣脱他的怀抱，慕澄这样说道。

正如「温暖」终有一日也只会剩下余温，而余温最终也会散逸於冰冷的空气，相似的怀抱无法取代真实的温暖，尽管慕澄知道，她已经陷入一束光线的片刻温热。

「很抱歉……只是不希望你太过於伤悲。那样、不适合你。」

慕澄眼睫轻颤，最终仍是背过身，逃避自己对於情感的认知。

christ的目光直抵人心，过多的凝视，只会为慕澄带来撕裂般疼痛。

关乎心口的温凉，也关乎鸢尾的哀怜。

那对於鸢尾，这一切故事的起源，是否过於残酷？

那之後他们终究没能吃一顿饭谈论公事。

夏季的溽暑侵袭着冷气大开的室内，骆沅笙蹩着眉扶住墙，大大的眼望住她。慕澄被看得有些心里发虚，果断别过脸。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天之後他总是频繁地做一些友好的举动，用着那张喻悉原的脸？」

「你非要这麽解释……也不是不行啊。」

「那你喜欢他吗？」骆沅笙语速飞快。

「咳！你说这什麽奇怪的话嘛……不管怎麽想我都……」

「怎麽想我都不可能再次ai上另一个人，悉原对我来说是无论如何都无可替代的……你想说这些吗？慕澄我告诉你，其一我没说你非得ai他，我说的是喜欢。其二我更没说悉原在你心中能够被取代——更何况悉原叫你幸福，那你为什麽不愿意尝试一次？慕澄，你别那麽矫情纠缠在过往的回忆里，好吗？」

慕澄沉默了。

接送、关怀、吃饭、约会、拥抱，christ给予她很多时间去接受这些他为她做的事，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然而她又怎麽能……

可是，骆沅笙说，这既不是替代也不是ai上另一个人，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幸福……？

「不管怎样，你今天给我好好的想清楚，别老辜负人家对你的满腔喜欢。」骆沅笙撂下狠话。

窗户外的景se迤逦成一片枝叶繁茂，湛蓝的天空游弋着白云。

悉原，你也是这麽认为的吗？关於幸福的定义。

那麽就让我尝试一次吧，既然上天收走一人就会再派一人来陪伴一缕过分孤寂的灵魂。

电话拨通了。

慕澄笑意浅浅。

「我们在一起吧。」

既然幸福必须由两个人完成。

「澄澄，」温暖的手掌牵着她的。「谢谢你。」

「我才是必须谢谢你呢，谢谢你，在他离去後来到我身边。」慕澄仰头灿笑。

christ的眸中却闪过一丝道不明的情绪。

「澄澄，你真的能够喜欢我吗？」

「christ，我喜欢你，所以可不可以不要感到不安？」

能够抓住得来不易的幸福，太过困难了，就如同一束光的倏忽即逝。

慕澄有如灿星的眼眸定格在他的浅笑。

「我也不愿意不安……」

交往的第三个礼拜。

曾经以为的热恋期。

故事最终，一切也会成就谎言吧？

短短的三周，却漫长的将幸福拖曳成抛物线。欺骗与喜欢同存，本身就是个悖论。

慕澄的笑容里不带一丝杂质，他却充斥了心痛难耐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