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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长眉微颦,“这衡王,好端端的不在京中呆着,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娘娘且宽心,任他如何也越不过太子头上去。”太监宽慰道,“娘娘之前不是派人盯着他吗?整日游手好闲,成不了什么气候,指不定是打着游历的幌子到外头玩乐呢。”
皇后轻笑一声,眉心舒展:“说的也是。”
清寂寺
六月的天气有“夏日流火”的说法,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太阳高高的悬在天空,发出来的光亮得刺眼,空气都仿佛凝住了一般,一丝风都没有。
晏谙用力扇着扇子,依旧能感受到汗水顺着脖颈往下淌,里衣早就湿透了,黏糊糊的贴在身上。
马车里闷得跟蒸笼似的,故岑看着晏谙热得通红的面颊有些担心,怕他遭不住暑气。可这偏僻的地方莫说茶馆客栈,连处阴凉地都没有,离开马车就得接受烈日暴晒。
故岑翻出水囊:“王爷喝点水吧?”
晏谙摇头,在马车里放了这么久,水都是热的。
车夫忽然开口询问:“前面不远有一处茶水摊,可要到停到那里歇歇脚?”
晏谙自然是一口应下,外头就算没风,好歹能透透气。再待在这马车里闷着,晏谙觉得自己都要熟了。
这是个简易的小摊,靠着一棵大榕树,在树荫底下摆了张破旧的桌子和两条凳子,又扯了块麻布拿竹竿支着遮阳,只有一个老大娘守着摊子贩凉茶。
天气太热,路上除了晏谙一行几乎看不到人影,大娘守在茶摊跟前,见了两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哑声招呼道:“两位,喝碗凉茶吧。”
那目光中满是恳切,还有几分祈求。
故岑付了铜板,大娘接过收好,盛了两碗凉茶端到桌子上。
木桌和长凳破旧不堪,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日日摆在这承受风吹日晒,裂开的缝隙里藏着厚厚的污垢;至于茶碗更是用得包了浆,乌漆漆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晏谙倒也没嫌弃,来到其中一条长凳前坐下,没想到这凳子四条腿长短不一,坐在上头稍微一动就跟着晃荡,一个坐不稳就容易翻过去。
“属下这个凳子似乎好些。”故岑连忙起身想跟晏谙换换位置,晏谙摆摆手示意算了。他实在懒得动弹。
故岑将豁口小一点的那个碗推到晏谙跟前,“王……公子且再将就一下,等过了这段路便能找到客栈了。”
出门在外,晏谙不愿暴露身份,不让他喊自己王爷。
“人烟少的地方,又是这样的天气,能遇上一个茶水摊就很不错了。”晏谙喝了几口凉茶,不甚在意地道。
故岑不解:“公子为何要挑这样热的天气赶路?真要外出,何不等到三伏天过完?”
“不过是受些热罢了,不算什么,只怕晚了便要将事情耽搁了。”晏谙已经赶早了,漠北使者在的时候他不可能离京,大半月前阿布尔斯一众人踏上返程的道路,没过多久自己就去向瑞昌帝请旨了。
故岑不清楚晏谙到底在赶什么,却也没再追问。时候到了,晏谙自然会有吩咐。
大娘也不像别的妇人那般与来人搭话闲聊,只是回去一个人默默地坐着发呆。晏谙看见她的手比带着豁口和裂缝的茶碗还要粗糙,平日里估计不少做粗重活。
他合上扇子,主动开口:“大娘在这里晒上一天,生意还好吗?”
“不好的,天太热,人少,一日也卖不出几碗。”
大娘黝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晏谙总觉得她有些说不上来的麻木,不过也没多想。毕竟天热得人难受,他自己也不是很愿意费口舌说话。
“家中只有你自己吗?”
大娘终于反应过来似的瞥了晏谙一眼,慢慢地说:“老头子走了,还有个儿子。”
提及儿子,大娘浑浊的双眼都泛起一丝光泽。
晏谙想跟她聊几句,便随口往下问:“多大年纪了?婚配了不曾?”
不想大娘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你是做什么的?要上哪去?”
“我们……是到洹州府走亲戚的。”
大娘没再接话,又转回头盯着她的茶摊发呆。
晏谙有点自我怀疑,试图向故岑求证:“我有这么凶神恶煞吗?”为什么对他这么大敌意?
故岑琢磨了一下,低声说:“或许是不想提起儿子?”
他说完瞥了大娘一眼,大娘仍顾自在那里出神,丝毫不关心他们在说什么。
晏谙想不通,从大娘提起儿子是眼中闪烁的光彩来看,她儿子应该不至于是个不成器的混子,既然是骄傲,为何像是触痛了某种神经一般不愿提起?
“公子再喝点凉茶解解暑,咱们如今已经入了洹州府,在洛边县,明日便可渡洹水。”
晏谙点点头,他热得发晕,懒得动脑子想许多了。
翌日,晨光熹微,开阔的河面上,一艘渡船顺着水流淌漾的方向缓缓行驶。晏谙立于船头远眺,洹水清澈见底,蜿蜒东流。日晴云开,水面闪烁着粼粼波光,犹如一面巨大的琉璃镜倒映着两岸郁郁葱葱的模样,自然光色之美总能令人深深陶醉其中。
“清波微澜本是安处,然……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晏谙喃喃道。
故岑从船舱里出来恰好听见这句话,出言道:“属下只知,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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