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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得后方其他守地边将率军早有预备地竭力相抗,才堪堪不至于使得北边防线彻底大溃,可是这死死坚持而下的防守也不知道究竟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或许能有数月就已经是老天开恩,更详细的情况则无人得知了,而那位九五至尊靠着所谓“龙气”谋事又是怎么样,则是连同战局一般扑朔迷离,多觉儿戏。
涿东、连平三郡等地接连紧急派遣回京的人,也算是恰立于澧都那权迁漩涡的外围作了见证,却偏偏似乎还能维持着衣带不沾半点,反正左右奈何不得,都知如今是谁在朝中独揽大权。
分明是急如火烧,可想要合作支援,也还得朝廷经走程序商议过后同意方可。
京城仍是尤为平静,过往不惊,恰有明霜照前路。
“侯爷你可是有所不知。”甄元洲往旁扔了缰绳,嘴里边没滋没味地道,“涿东边地苦秋不比京都这里兴盛,折胶胡马壮,窥得边将怒。每逢此际总得战战兢兢,别说生怕自己在睡梦中被敌国人掳走性命,更怕顷刻间尽丧一年的收成,甚至无法给自己寻个周全安身之处!”
司马厝随他一同走着,移了移目光,正视着前方,道:“朝廷是该增强防御以减少边关的损失,募兵调军,驻扎抵御侵袭。这样一来,压力也能大大减少,而这恐不仅仅是防秋时候才做的事。”
这就需要有人长期专门负责筹集军备物资,四处募兵,统一筹划,其重视程度等同于战备。可目前也确实是在率军准备防战,和羌戎的战争是与谁都脱不了干系。
甄元洲闻言,苦笑道:“话是这么说,可这事都提了多少回?年年的防秋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现下也不例外。侯爷难道觉得,云掌印经手过后就能有了盼头不成?”
司马厝不答反道:“此一时,彼一时,流动狩猎才是最该提防。敌贼常打着幌子活动,一旦发现戍卒不多,就会立刻把狩猎变成侵略,今日敢抢我朝边境百姓的粮食,明日他们就敢攻城破墙。”
只有朔雪驰骋,可使之填白。
司马厝的脚步顿了顿,他没有急着答复,只是偏头稍作打量。
时泾心头微颤,竟是一时间不能言语,将陶埙郑重地捧到面前,而后故作轻松着涩声说:“行!小事而已,想听什么时候都能听。我好歹还有两下子,不至于像爷一样,袖子一捋就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1]”
司马厝没有多言,只是定定地看着时泾,语调近乎诚恳,说:“还想再听听,成调就行。”
时泾眉梢轻挑,笑了声说:“行得正,不留神撞上去了,这我也没辙。”
时泾眯着眼睛去盯上空的飞鸟,忽而被刺痛般的低下头来。
如果一个国家不能给百姓提供强有力的保护,则会让更多百姓对其失去信心。久而久之,驭民力度就会大打折扣。
甄元洲尴尬地笑了笑,说:“也就侯爷这般知人深浅,可我甄某未必这么信得过他云掌印!”
这样的事必须得办好。
质疑之意是格外明显。
时泾跟在司马厝后边,不满地小声道:“甄元洲就是不受待见惯了,见人不是倒苦水,就是都带着股不服气挑事的劲儿。”
司马厝不以为意道:“那你见着他记着绕道走。”
论起涿东,只知道寒门徐氏,不闻甄氏一二,好好的士族被排挤没落至此,常有怨怼也是情理之中。
“这就不劳你来操心。”司马厝大步越过了他,语调有些冷,道,“该担起的责任谁也都推卸不掉,该少的一点都不会少。”
甄元洲仰着头,叹了一口气,说:“任重道远。整天提心吊胆地防着被人洗劫,也实在有损形象,没法扬眉吐气总是窝囊。而且,若是一朝不慎有哪地被占了便宜,不但拿不到当地百姓提供的赋税,还要拿出依靠朝廷财政收入去补贴,怎么看怎么烫手的山芋有谁乐意去接?”
“爷还是回去吧,别看了,说这外边日落就两眼一抹黑的有啥……这!这东西什么时候被带来了?爷您不是不喜欢这些玩意,曾扬言要卖了换成弹弓来玩么?”时泾低头看着手里那司马厝刚刚递过来的陶埙,不由得惊呼道。
已经离得远了,司马厝没有再理会他。
为叔所赠,可惜他技艺不精。
发白胄甲沉沉压在甄元洲的身上,显得实在有些沧桑狼狈,可这也是道不清究竟来源于何处的。若说戍边劳苦,也未必就是这副模样。
未知一路走了多久,眼前不见那长长的宫廊穿堂,回环曲折的流光到了宽阔的地方,非但没有大肆铺展而是尽数消失了。故而那连着天际似的边线都显得有些黯淡,或许只是错觉,可当其映入眼帘之时分明现出了另外的孤寂,无止无境。又在坚基之上惴惴不安着,不可言说的担心困在了那小小的一个黑点里。
——
送到司礼监的传物都被锦饰缎布妥当的包裹着,显得很是讲究。
其中收纳的这些东西倒也可说是寻常,如同俗老留给后人之物,可细察之下便觉有异。普通寺庙制售不出这般精巧重质的平安符纸,屋宅地契所示可是京郊里极好的地段,贵重的很。偏偏那看似最不值钱的百家米又最是沉甸甸的,平日里哪户人家有病孩,其长辈则挨家挨户地求得来,渴望可以借此祛灾辟邪……
是这样沉的一番心意,可现在才到,便是已迟。引得惊疑不已,而无人敢去探究这究竟是谁送给云掌印的,可是除了魏玠还能有谁?
云卿安只淡淡对此瞥了一眼,正想叫人将之都拿下去烧掉,却目光微凝,终是未能这么做。····极为蹊跷有异,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封信件,表面墨渍仍未干涸,在他面前掉落时现出寥寥几字:亲启,约见。
藏收未语,云卿安心下渐沉。
黄土干裂,没有白幡。
召易之本想无声无息地把幼子尸体给埋了,却未能如愿,不知是从哪走漏了消息,竟让云掌印知道了这件事情。他只得跟随着其他族民,一同在云卿安临至时恭敬地上前行礼。
云卿安低眸,沉默地注视了他好一会儿,那神情说不上是苦涩还是悲哀,整个人都似乎是在那摇架风铃声响起的同时,一同暗哑下去了。而后才说:“为我之过错,欠下的,永远都还不清了。”
“公子何出此言?久久未能彻解蛊患实在是问心有愧,犬子能做试药之用,是他的福气……”召易之心头一跳,迅速道,“承恩未忘,愿竭以报。”
旁皆动容,缄语上前将召易之扶起,躬身表谢,目露凄然。
待周边其余人都退下了,云卿安缓缓伸出手腕给他把脉,直入主题道:“还请据实相告,我是否可以给自己挣回这条命,是否可以单为自己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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