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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呢?

“我守的,你来看。”司马厝抬眸时轻笑了声,“添温酒,余空位,乡为身死,定还故里。”

留什么啊留,现在亲邀都不来。

薛醒重重叹了一口气,鼻子有点酸,掩饰性地往外边走,“行吧,你还是先出来吃点东西。”

他不能体会,但他想要搜肠刮肚地强行尝试去理解,也愿意尊重司马厝的选择。

别说是添温酒,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山长水远,他也都去除青草,上高香,点油蜡。

——

腊月初,风雪长暗,旌旗猎猎。陈兵出师,向征战,无归期。

御城甬道被长长的朱红地毡铺就,两列皇城护卫军端正侍立,皆神色严肃,而其中明黄色华盖宝幡如翠玉镶连般地通向甬道尽头正中央的高台。

礼乐齐鸣,钟鼓三响,李延瞻一身真龙朝服登上高台,于百官中傲立,象征性地说几句鼓舞士气的话。

李延瞻都说了些什么,司马厝没仔细听,也根本听不见。

军队中清一色的墨黑铁甲闪耀着寒芒,雪色盔翎在炽光下熠熠生辉,银枪入他手再并非是遥不可及,他对枪身上的寸寸纹路都熟悉亲切无比。

他该是回来了。

肃肃仪仗间,在几重侍人的簇拥之下,一架辇车缓缓朝他驶近,车帘翻飞间隐隐现出里头人的身形。

“[1]风吹锣鼓山河动,腰横秋水雁翎刀。”云卿安未露面,只声音从中传出,“踏雪逐戎归,与将军解战袍。”

司马厝隔着车帘打量着他,眸中闪过些许复杂之色。

自古以来,边军将帅统领中央军时,旁人或多或少有些不服气,有隐忧亦或是忌惮。而任用宦官监军以传达君主命令,辅助将领便是掣肘之策。

但愿不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刀枪无眼,不留情面,监军自重,望勿添累。”司马厝冷言说。

“侯爷多虑。”云卿安温声答。

司马厝情绪不辨地笑了声,不再理会他。

自讨苦吃。

送礼成,祝声停,至那威仪军列如滚滚浓烟般消失在人们眼前时,路边围着看热闹的百姓也纷纷散去。

朝廷出兵大多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他们左右都奈何不了。

人群中的阿竺被散去的人挤得身子晃了晃,有些不安地伸手扯紧了缄语的衣裙裙摆,仰头问道:“阿娘,公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都生病了,还跟着这个哥哥一起去做什么,难道不是应该好好养着吗?”

缄语的身形越发显得瘦弱了,也几近站不稳,但她还是定定凝望着远处,那眼中的神色说不出是伤感担忧亦或是其他。

他有他的事情要做,也会懂得照顾自己。

她该体谅他的。

“公子远行,归期不定。阿竺,回去时随阿娘学洗手作羹汤,有朝一日,公子同那位哥哥回来时,相邀作客。”

作者有话要说:

[1]改自《送毛伯温》

(本章完)

渡有苦 自迎汝。

金鳞照雪,征路漫。

前线紧急,然行军即使是昼夜不停,也犹需花费数月不等的时日。虽急但慎,山川险峻、水道纵横,无地不可伏,无地不可截。

“侯爷,前方路段已经由步兵探查过了,山谷、密林皆无异样,唯有湍河阻路恐需绕行。”贺凛凝声对司马厝回禀道。

此时距离澧都已有数百里的距离,骑兵在前踏雪开道,步兵在后跟随,这般日夜兼程才难得有此速度,如若绕行又得耽搁。

司马厝的视线扫过被步兵插于地的五方五色旗,道:“无需绕行,就机渡河。”

贺凛一愣,不解道:“可是侯爷,腊月覆雪满荒山,现今可供砍伐的竹木缺乏,如何行得?”

若往时遇到这种情况,则派善水者携带军中粗大绳索游到对岸,相牵成索,随后伐木制筏,将之摆放在绳索上做成吊桥。

可当下明显行不通。

“掷枪替木,以衣甲扑设。”司马厝淡淡吩咐道,不容置疑。

司马厝就地而坐,看着那跳动的火苗,也不知在想着些什么,道:“不必给我。”

褚广谏愤愤然,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却被司马厝抬手制止了,司马厝起身朝一个方向走去。

他们替司马厝感到不值。

没看到。

“是啊,总兵,还是歇歇先。”

司马厝在他走后,松了松手上的钢缚,回头望了一眼。

天快要暗下来了,不闻寒鸦几声,但见暗云已逐流去,晴夜当空,得安营扎寨了。他背后有数名兵士在埋头忙碌着,可依旧很空。

“小点声,监军方才出来了,这会儿没准能听见。”有人提醒道。

司马厝轻笑了声,拿出了自己随身带着的干粮——五合面粉做成的香油蒸饼,“天虽是黑了,但还有的是路要走。”

“少说多做,天彻底黑下去之前务必要渡过河。”

担忧他是茶饭不思,众人纷纷劝道。

“总兵,刚烤好的鸟肉,快来尝些。逮着个肥鸟不容易,总兵忙前忙后最是该先享用。”褚广谏等人聚拢在火堆周边,数只连皮都被烧得红扑扑的大骨架子鸟散发着扑鼻的香味儿。

“就是,这一路带着个累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敢情还当这是他的东厂呢?”

有人酸溜溜地道,这话一出口便激起了众愤。

倒也可行,贺凛迅速反应过来,领命布置下去。

行军尚且如此,到了边关方是真正掀开帷幕,何以歇得?

褚广谏等人怔了怔,颇有些动容,再看向手里的鸟肉时竟也生出了些许鄙弃之意。

稍微有血性一点的将士大多都对这么一个不尴不尬的宦官监军有些不满,一不会行兵打仗,二不会探机决断,要来何用?更何况是这么个玩弄权术,逼得他们总兵屈辱低头的卑劣小人。

“我呸!也就在澧都跟着魏狗作威作福,也亏得他有些自知之明,没事不出来显摆,天天躲着跟见不得人似的,不然咱哥们几个非得趁着这天高皇帝远的,给他点颜色瞧瞧……”褚广谏也怨道。

“也快要到达济州了,前边消息说那狗娘养的羌军竟想出些阴损招,存心在那耗着。但既是如此,料想关城也还能撑几日,方啸行总也还有些能耐。”

“唉,我等夙兴夜寐,恐也就那位监军大人最是逍遥自在。”

——

破冰的湍流激荡过山石之时,响声共振,那双白色帕子被浸了进去,颜色便变深了,称得那双修长的手愈发的苍白。

云卿安踩在一块凸起的大石块之上,身形几近都被笼进薄暮里,却又似翩然独立。他将帕子收回攥紧在手,那丝丝缕缕的凉意便自手心不断扩散。····忽然间“咚”的一声,一块不知从何处飞过来的石子砸到了水面中,溅得冷水与碎冰齐飞,也落到了云卿安的身上。

他忙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视线有些发黑。

“监军小心啊,别掉水里了。”

司马厝负手在后,缓缓靠近,仿佛那块石子不是他扔出去的一般。

“因着这河径陡峭而水急量冲,现下将冻未冻的湍流最是危险,若要过去少不得费一番心思。侯爷不愁吗?”云卿安回头望着这罪魁祸首,脸上并没有恼色,反而像是带了关切。

“我愁啊,监军能排忧解难吗?”司马厝看着河对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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