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婠婠不信这样的“天意”。
她不相信。
脑海里顷刻之间似乎天崩地裂,忽然之间闪过无数个画面和可怕的猜想,但是婠婠硬是强迫自己一再镇定下来。
那信使又对她说道:“娘娘、皇后娘娘!陛下、陛下前几日清醒的时候说、说让您即刻回京。”
婠婠后退了几步,
“——什么意思?”
“陛下说、陛下说让娘娘即刻回京,千万保全自身,千万勿为陛下牵挂。陛下还说……”
后面那句话信使就说得更加艰难了。
“陛下还说,若他有不测,不论之后谁为储君,太后一定都会庇佑娘娘,娘娘千万保重自己就是。”
说完之后他连抬头看婠婠都不敢。
这句话婠婠自然是听懂的。
晏珽宗和她说,如果他死了,不论之后是她大哥哥做皇帝还是聿儿做皇帝,总归因为她是太后的亲生女儿、璟宗的同母亲妹妹,不会有人为难她的。
就算她的丈夫死了,不论是哥哥做皇帝还是儿子做皇帝,总归没有人会伤害她。
他叫她保全自身。
另一重意思就是,万一真的他出事了,太后想要废太子聿改立镇西王,叫婠婠也不要和太后争执,不必顾念他的血脉,叫她保全自己就行了。
这句话,晏珽宗已经和她说过很多遍了。
他总是这样和她说。
萃澜最先镇定下来,抚了抚婠婠的肩膀,“娘娘、那、那婢子现在去命张大都督选派亲卫,护送娘娘回京吧?”
婠婠摇头,极力想要抑制住自己几乎快要憋不住的眼泪。
“回什么回!我还没亲眼看见他到底如何,你们就叫我走?我不走!”
她抹了把泪,“去备车,现在就去备车!本宫要去柔玄,要去见陛下!”
“娘娘!皇后娘娘!”
*
虽然连张大都督都对婠婠的决意有所委婉反对,不希望她去冒这个险,但婠婠还是踏上了这条前往柔玄的路。
因为这些人里,只有那个带回“皇帝不想让皇后去柔玄”这个消息的信使,其实心中是盼望着皇后可以去亲自照看皇帝的伤情的。
他跪伏在地,几乎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架势和婠婠解释说道:
“娘娘,臣还有一言想告诉娘娘。臣忤逆圣心、抗旨不尊、置娘娘于险要之地,臣罪该万死,可是臣还是想将此事告诉娘娘。”
婠婠点了点头:“无事,你说吧。”
“娘娘,虽则陛下一直说不想娘娘去柔玄、想让娘娘即刻回京,想要保全娘娘万无一失。可是、可是娘娘,臣等都看得出来,陛下还是想见娘娘一面的!”
“陛下前几日清醒的时候虽则总是让臣等传战报回云州,命张大都督派人护卫皇后娘娘回京。但左右亲卫他们……都听见过陛下唤过娘娘的名字。”
“皇后娘娘!几位副将他们都希望皇后娘娘能来照料陛下,好歹有娘娘在,到底该用什么药、用多大的剂量,医官们头上也有个做主拿主意的,不至于众人无首啊!”
“臣再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娘娘,倘若陛下真的不测,那陛下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再见娘娘一面,娘娘……臣等不忍心让陛下抱憾,所以……”
皇后的神色格外平静,但是她藏在袖中的手指却在不住地哆嗦颤抖着。
“本宫知道了。”
婠婠点了点头,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听见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我会去看他,我会陪在他身边……你们不必害怕,你们做得对,本宫和陛下都不会降罪与你们的。——备车!去备车啊!”
*
那信使其实还顺道带回了另一个消息,说是云州兵马指挥使方上凛将军当夜护驾,也被巨石所伤,现在一样伤重不醒,性命垂危。
恐怕……
不过当他把这个消息顺道带给方侯的妻子贺夫人的时候,那位贺夫人反而显得极为镇定。
好半晌才长长地哦了一声,
“真要死啦?”
信使因从前受过方将军的恩,所以对这位将军的重伤极为牵挂担忧,见贺夫人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下反而有些不满。
“夫人勿忧,将军定会无事的!”
于是贺夫人淡定地点了点头,命人拿了锭银子给他当劳苦费,然后就将他打发走了。
不过贺妙宝这一次的幸灾乐祸也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因为她忽然反应过来了,要是方上凛死了,她和两个女儿还未开始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假如方上凛真的死了,他的爵位就会被传给他的弟弟方三郎。整个方家也会是方三郎当家做主。
而妙宝的两个女儿,在名义上也要归方三郎这个叔父抚养。
来日女儿的婚姻嫁妆,都得是叔父方三郎点头说了算!
偏偏那个方三郎怎么可能会对贺妙宝有一个好颜色?
到时候他不把她女儿嫁给老男人做填房都算好的了。
还嫁妆呢?
方三郎能有两床厚实点的被子给她女儿带去婆家就算不错了。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贺妙宝连忙暗骂了几声造孽,当夜就把十八路大罗神仙全都念了一遍,自己格外心诚地全都一一拜过,求着让方上凛好歹能活着回到云州,等两个女儿长大成人、成婚生子了之后再死,那也不迟啊!
她连连磕头,在方上凛的宅院里大肆作法烧香,求着宁愿拿自己的十五年寿命换方上凛多活十五年回来。
十五年,他再多活十五年就行了。
十五年之后,两个女儿长大成人,可以卷走他府中大半家产当嫁妆,自己成了家有了儿女,届时他这个当爹的当外祖父的,被人五马分尸贺妙宝都不在乎。
而落在方上凛的这些家仆眼里,就是贺夫人真真待方侯情深义重了。
他们心下也不禁感叹:
“所以这女子待男子有几分真心,还是到了关键时候才看出来。瞧这夫人平素里对侯爷没个好脸,又傲气的样子,今日咱们才算瞧出来她待侯爷多真心。”
“是啊,也难怪侯爷这么多年都念着她。虽说那出身……可是这样的一颗心,又哪里是轻易可以寻来的。”
*
在贺妙宝还在求神拜佛的时候,婠婠连一句阿弥陀佛都念不出来了。
皇后所乘坐的这辆马车十分简陋轻便,所以也行驶得飞快。
一连两三日下来,婠婠整个人都清瘦了不少,面庞上都失了光彩。
她一整日都不说一句话,就是那样虚弱地仰靠在马车的车厢里,任由马车如何颠簸,她也还是连哼都不哼一声。
整个人都安静得可怕。
她这次出来只带了萃澜和薛娴。
萃澜一日三顿地劝她吃点东西,婠婠也顶多咬下两口肉干,麻木地在自己口中咀嚼。
那个信使负责驾车,也在路上和婠婠说了那天晚上所发生之事的详细始末。
不过其实也只是很简单的事情,甚至根本没有花费什么太大的口舌功夫。
那天深夜里,当皇帝在行军路上看见那口大箱子的时候,只是微微一愣,而后其实便十分轻而易举地想到了其中的关窍。
虽则其木雄恩命人将那些母鹰的喙都绑了起来,不让它们唳叫出声,但是皇帝还是很敏锐地听到了箱子里的鹰隼扑动翅膀的声音。
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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