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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门声连续咔嚓数次,来自四面八方的打光,晃得人眼晕,面上发烫。

摄影师放下机器,疲惫又不失友好地微笑,说好,辛苦了。随后招呼路起棋一同看照片。

“我觉得疤痕形状挺特别的,不做处理的话效果可能出乎意料的好,会很酷。”

他突发奇想提议道,屏幕上滚动的照片停在一张全身照。

俯拍的视角,路起棋穿露肩的纱裙,浅色的纱布层层迭迭,用珍珠点缀,泛着鳞片样的光泽,锁骨棱出在莹白圆润的肩膀。

如梦似幻的画面里,她左肩锁骨以下,胸部以上的不规则暗红色疤痕显得更加打眼。

“是吗?”

朱潜弯腰凑过来加入对话,顺道把刚送达的饮料递给她,摸摸下巴,表现出一副资深且对富有见地的模样,

“我觉得可行,你车祸事故以后叁四个月没露脸,这不一下有话题性了…你看怎么样?”

路起棋盯着屏幕,摸到杯口的防尘塞,语气斟酌地说:“不了吧,还是有一定风险。”

一旁的编辑忍不住接话道:“路小姐,我们是杂志社,不是古董局,”

“不是说你们,”

路起棋五官痛苦地移位,把口中的饮料咽下去,转头对她露了一个笑脸,

“是我自己的个人问题。”

其余人点点头,理所当然地把这话理解成女艺人对自身形象的维护。

她对朱潜指着刚喝过一口的橙汁,感觉嘴巴被糖渍得快张不开,

“好甜。”

原本被掌心覆盖的标签随杯身旋转露出来,黑字白底,写着【鲜榨橙汁&esp;去冰&esp;全糖】。

路起棋没跟着大部队一起喝咖啡,少见单点还能出错的。

朱潜见状,给点餐的助理发了条消息,对方是个新来的小姑娘,叫亮亮。

接着他又神秘兮兮地掩住嘴巴,到路起棋边上低声询问,

“…是不是大老板介意?”

她瞥他一眼,纳闷这人话语中暗含的激动和期待由何而来。

刚要说话,两个助理一道小跑过来,亮亮一见路起棋,忍不住窘迫地,眼神不定飘来飘去。

路起棋反应过来,之前在试衣间,她卷好的头发被戒指挂到,解了半天,最后叫人帮忙拿剪刀进来,来的就是眼前这位新助理。

她当时只穿着内衣,那无疑是被看到了。

腋下胸侧,抬起左边手肘时,会完完整整露出结成痂的齿印。

一周多了,其余性事里留下的痕迹,散的散消的消,就它仍不见浅。

介意,岂止介意。记忆里,廖希还没对她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最早确实有过十分心虚的时刻,但漫长的恢复休养期里,廖希态度如常,知冷知热,一度让她乐观地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被平淡地揭过去。

路起棋坐顾珩北的车,途中发生事故,车身撞上了路边固定的防护栏,她挺身为顾珩北挡下危及生命的钢管的事。

上周复查回来,她不记得被翻来覆去操过多少回,下身痛到麻木,肿得吓人,四肢仿佛不是自己的,奄奄一息像只濒死的鸟。

身后的男人仍不知疲倦地撞上来,按着腰不让她逃,语气是同动作相对的漠然,

“听说那天你主动要坐他的车?”

“那么粗的钢管,偏一点就到心脏。”

“平时胆子那么小,这次倒不怕死不怕流血了。”

“别说流血,我还舍不得你痛一点,转头为了别的男人命都不要——路起棋,我很贱吗。”

路起棋哭到干涸的眼眶又被他说得潮湿,她一直说不是的,对不起。愧疚又委屈,急得直哭。

他的气息呼在肩胛,在嘴唇停留的部位,猛地传来一阵难捱的剧痛,路起棋甚至以为是被生生咬掉一块肉。

她咬着牙停住哭声,只是颤抖,开口时嘴里仿佛带着血腥味儿,

“…哥哥,很痛啊。”

听她隐隐要发作似地控诉,廖希松开嘴,轻笑一声,

“哦?棋棋是觉得我不痛,你出事,我几天几夜不敢合眼。”

他叹了口气,

“早晚被你气死。”

路起棋说:“哼哼。”

这么一遭,廖希虽然是解气了,但留下的伤痕久不见愈合,导致路起棋见一次,就要小生一回气。

“对不起对不起,请别生气,我再帮您买一杯。”

女孩不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路起棋抬眼,发现对方惶恐得表情都僵了,这才意识到自己黑脸得过于明显,解释说:“没事,不是针对你,我兑点水就行了。”

朱潜在一旁抱胸附和:“下回注意点啊。”

旁边另一个资历稍长的助理接了通电话,转头说咖啡送到了。

他就势摆摆手,“你们去吧。”

跟来的时候情况相似,两个姑娘拉着手,关系融洽地并肩走,路起棋听见一句如释重负的抱怨,

“吓死我了,还以为死定了…”

倒不意外新助理会有这种担忧,因为几个月前,一则有关路起棋耍大牌的传闻已经在业内流传得极广。

她下乡参加公益活动,到了饭点,嫌弃提供的盒饭不合胃口,一定要吃巧克力华夫饼,要人去市里买。来回快两个小时的车程,当时给她跑腿的助理千里迢迢买完回来,又被路起棋嫌动作太慢,让她打哪儿来回哪去,惨遭当场解雇。

路起棋像是被提醒了,对朱潜说:“采夏姐说明天回来报道,大概一周左右,提前说一声,到时候你看见她不用太惊讶。”

其实傅采夏当时的原话是,

“太闲了,有时间去你那儿玩一周。”

她说这话时,廖希也在场。

他不好对休年假中的员工说什么,只是看路起棋欣然的态度,挑挑眉,拣了块儿盘里最大的胡萝卜喂她,表达不满。

路起棋没有防备,嚼了几口直犯呕,看得傅采夏皱起眉头,

“少爷,路小姐向来讨厌吃胡萝卜。”

“我知道,”

廖希懒懒散散地搁下刀叉,

“有营养,是为她身体好。”

为了不失态,路起棋耗尽意志力才把东西吞下肚,把算账的事延到后头,连喝了几杯水漱口,对傅采夏告状:“他就爱犯贱。”

傅采夏说:“不是,少爷是嫉妒我有时间帮你点外卖。”

她接着又说:“我买了华夫饼机,插电就可以用,很便利。”

不错,那个传闻中的大冤种助理正是傅采夏。

大半年前,廖希一个名义上的表哥利用分公司职权,在边境走私违禁品被内部举报,廖希亲自去提了人回来,回来一查,发现这生意涉及多方,做得比想象中大不少。

更进一步牵扯到组织内部,廖希不免多一层考虑路起棋的安危。

路起棋平时有活动时会带几个保镖,但毕竟不是随时都在。保险起见,廖希派了傅采夏跟着她进组,两人在剧组同吃同住了一段日子。

傅采夏脾气好性格佳,路起棋也不是个难伺候的对象,两人相处下来,对彼此印象都不错,平时也常有联络。

路起棋那会儿原有两个助理,加上傅采夏,一共叁个。

坐在去公益活动现场的车上,田间小路颠簸,她心思重重,轮流打量过叁人,辗转评估,最终还是选定身体和心理素质最佳的傅采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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