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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奇景闯入眼帘,众人心神剧震,抽气声此起彼伏。

巫望向河面,各自进行卜谶。龟甲、蓍草、兽骨、竹签等一一摆出,方法各不相同,卜出的结果大同小异,主要预示吉兆。

“大吉!”

卦象展示给众人,霎时驱散阴霾,心中的担忧如流云散去。

在场的巫都卜出大吉,无疑能大举提振士气。因狂风而来的忐忑荡然无存,众人面露喜意,对这次出征信心十足。

夜祭接近尾声,三座篝火同时燃尽,柴堆轰然倒塌,压住化为焦炭的牺牲。

国君们各自归营,甲士护卫在车旁。和来时不同,众人都是面带笑容,心中的忧虑一扫而空,看上去无比轻松。

巫继续守在柴堆前,直至火光完全熄灭,指挥军仆扒出牺牲的头颅,亲手进行掩埋,才彻底结束这场祭祀。

林珩回到大帐,再次躺到榻上,却是了无睡意。

仰望帐顶许久,实在睡不着,他干脆坐起身,披衣绕过屏风,重新打开楚煜的书信。

信中内容不长,只有寥寥十数字,却成功扰乱他的心神,令他眉心紧拧。

“君侯知煜心意,喜甚。盼与君侯相会,一叙情意。”

林珩放下绢布,抬手捏了捏眉心,不禁开始怀疑,邀楚煜炉城相见究竟是不是一个好主意。

他抬头望向帐帘,凝视火光落在帐上的暗影,突然想起国太夫人的提点,有所思才会放在心上,放在心上才会百般介意。介意带来彷徨,彷徨促成烦乱,终致心绪难平。

“当真不介意,随他去就是,何必放在心上。”

反复咀嚼这句话,林珩眸光暗沉,答案浮现脑海,似拨云见日,捕捉到一切的源头。

不过是几首情诗,几句情话罢了,竟让他乱了方寸,仿佛不历世情的稚子。

“简直荒谬。”

这不是他的性格,也非他的作风。

纵然视而不见,问题依旧存在。不想再被扰乱心情,就该当面解决问题。

他了解楚煜的为人,曾坚定认为两人不能为友。结果世事难料,晋越再结婚盟,盟约存续期间,两人的关系难以分割。

强硬、霸道、蛮横才是他的秉性。

想要就去夺,去抢,直至握在掌心,再不容他人染指。

至于如何确定心意,确认后又该如何做……

林珩执起架上的金簪,以簪尾拨亮灯芯,凝视跳跃的火光,忽然发出一声轻笑。

於菟凶猛,驯服一头猛兽想是万分有趣。

砰!

一声钝响,茶盏掉落在地,顺着台阶滚落。茶汤飞溅开,洇出大片暗痕。

侍人匍匐在地,头不敢抬。耳闻上首的咆哮声,禁不住瑟瑟发抖,额头冒出冷汗。

信平君拍案而起,挥袖扫过桌面,竹简、笔架、印玺等均被扫落,桌案四周一片狼藉。

侍人抖得更加厉害,耳畔忽起风声,他下意识向左躲闪,仍被飞来的刀笔划过脸颊,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

刺痛感袭来,血线沿着下巴滴落,他却一动不敢动,只将头埋得更低。

“竖子!”

“贼徒!”

“可耻的小人!”

“见风使舵之辈!”

信平君咬牙切齿,怒不可遏。

他抽出佩剑胡乱劈砍,因用力过猛,一剑砍中桌面,剑身入木半寸,一时间拔不出来。

他更是雷霆大怒,双手握住剑柄用力向后拽,剑身脱离桌面的瞬间身体仰倒,结结实实撞上屏风,发出一声巨响。

“主君!”

见信平君摔倒,侍人大惊失色,匆忙从地上爬起身,就要上前搀扶。

刚刚登上台阶,不久前的一幕闪过脑海,回忆起被抬出大殿的尸体,想到麻布覆盖下的惨状,侍人突然心生迟疑。

他踩在台阶上,看向信平君跌坐的地方,正撞见对方狰狞扭曲的面容,不禁打了个寒颤,直接僵在原地,再不敢靠近半步。

“怎么,区区奴婢也要叛我?”信平君撑着佩剑站起身,发冠向一侧歪斜,恶狠狠盯着侍人,眼底爬满血丝,形似疯癫。

侍人面如土色,颤抖着向后退,不慎被脚下的杂物绊倒,惊呼一声摔倒在地。

他来不及爬起身,信平君已经持剑扑来,森冷的剑锋划过,一条手臂齐肩而断,滚落在地面。

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侍人半身。他单手捂住伤口,因剧痛发出惨叫,奋力爬着向后躲,仍躲不开挥落的利剑。

殿门紧闭,声音传出殿外,门后始终静悄悄,无一人推门闯入,遑论是救他性命。

血腥味越来越浓,惨叫声却渐趋微弱。

直至声音彻底消失,信平君在殿内唤人,守在廊下的侍人才敢推开殿门,躬身进入殿内,熟练地抬走尸体。

侍人被砍断一条手臂,脸上和身上遍布剑痕,血近乎流干,死状惨不忍睹。

抬起他的侍人神情麻木,好似早已经习惯。利落地用布蒙住尸体,用最快的速度抬出殿外。

整个过程中,两人面无表情,不见半分悲戚。

直到跨过殿门,远离信平君的视线,他们才缓慢抬起头,露出猩红的双眼。

不到半月时间,死在正殿的侍人超过十数。从最初的惊惧恐慌,到如今的愤怒仇恨,侍人胸中燃起滔天烈火,非信平君的鲜血不能扑灭。

两人走到廊下,即将越过拐角,遇见守在暗处的身影。

在前的侍人不动声色,擦身而过时嘴唇微启,道出信平君暴怒的原因:“大军将至,求助被拒,殿内大怒。”

侍人的声音极低,除两人之外,连身后的同伴都难以听清。

宫奴得到想要的情报,迅速转身消失在廊下,奔向关押公子路的偏殿。

夕阳西下,火云流淌天际,为大地覆上一片红。

蜀侯宫笼罩在落日余晖中,亭台楼阁变得朦胧,昏黄、暗沉,似有血色晕染,透出不祥的征兆。

宫奴小心避开人迹,一路小跑,抄近路来到偏殿。

堂守在门前,另有两张生面孔,宫奴没有见过,不由得多看两眼。

“回来了,可有消息?”堂望见宫奴,招手示意他近前。

宫奴三步并作两步登上台阶,来到堂身侧,附在他耳边低语数声,复述正殿侍人传出的消息。

“大军将至,信平君求助被拒,正大发雷霆。今日又杀一人。”

两人说话时,殿门始终紧闭,守在门前的生面孔背对门内,单手按在腰间,时刻关注四周。

宫奴心生疑惑,堂却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诫他不要好奇。

“继续盯着正殿。”

“诺。”

宫奴素来谨慎,否则也不会被委以重任,专门刺探正殿消息。受到堂的提点,他收起好奇心,低眉顺眼离开,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

目送他走远,堂站回原来的位置,不着痕迹移动目光,同时竖起耳朵,时刻关注殿内的动静。万一察觉到异常,他会立即破门而入。

一门之隔,公子路靠坐在榻上,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他对面。

老人穿着一身绢袍,面容清癯,三缕长髯飘在胸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他手握一张绢,上面的字浸染暗红,是由公子路书写,借夏夫人的手送出宫。

“公子当真要逼花氏?”老人是花氏家主,名巨。从血缘关系论,公子路要唤他一声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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