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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话说得轻飘飘的,没什么攻击性,但话里话外都在指桑骂槐,拓拔琰听了,笑容咧得更大——
小姑娘还挺牙尖嘴利。
他就知道温久没表面看上去的好欺负。
“温小姐不怪罪便好。”
拓拔琰状似随意地提了一句:“他日温小姐若有机会来我北戎,本王必亲自猎上十只?雪兔给温小姐做毛裘,聊表今日歉意。”
“北戎苦寒,她不会去的。”
谢怀蔺冷声打断。
“凡事?都没那么绝对。”
拓拔琰暧昧不清地笑了笑,朝谢怀蔺举杯,没再多说。
对方话里有话的样?子让谢怀蔺眉宇深拧,他知道拓拔琰此时此刻的和颜悦色不过是伪装,心里势必在盘算着什么。
这么想?着,他也懒得和拓拔琰虚与委蛇,忽视了后者的敬酒,偏过头关心温久的状态。
“累了?”
少?女?嘴唇没什么血色,虽能泰然自若地和拓拔琰对峙,但得知汤圆死于鹰爪下还是给她带去了不小的打击。
谢怀蔺又给拓拔琰记上一笔,心疼地对温久说:“你先回去休息,等这边散场了,我再去找你。”
温久本来没准备提前离席,但观拓拔琰今夜的表现,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三番五次找茬都是奔着她来的。
于是她点头应好,又环视了一圈老臣和悠哉的拓拔琰,欲言又止。
“别担心,我能应付。”
谢怀蔺捏了捏她的手指,对双儿说:“照顾好小姐。”
走出大殿,将歌舞并喧嚣抛在身后,温久长长呼出一口气,算是明白谢怀蔺为什么会说当皇帝累了。
身居最高位,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看着,稍微一点错处都能成?为前朝旧臣攻讦他的借口,更别提眼下还有个心思叵测的拓拔琰。
“姑娘,汤圆的事?……奴婢不是有意瞒您的”
双儿诚惶诚恐地跟在她身后,绞着手指不安道。
“我知道,你是怕我难过。”温久笑道,“快别低着头了,仔细看路。”
“您不怪我?”
双儿如临大赦,又恢复成?没心没肺的模样?,亲昵地去挽温久的胳膊:“那我们回去吧,傍晚风凉。”
“等等。”
温久脚步顿住,视线可及范围内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双儿也注意到了:“那不是北戎王身边伺候的哑奴嘛,方才在殿里没看到他,原来在这里闲晃啊。”
“过去看看。”
温久率先朝前走去,双儿诶了声,怕再发生那日莲池边把?主子跟丢的事?,慌忙追了上去。
青年?立在桐树下,仅看身形和温久牵肠挂肚的那个人极为相似。
然而随着她一步步靠近,青年?平平无奇的五官清晰地展现在她眼前,偏又寻不到半点那个人的痕迹。
“在等北戎王?”
哑奴大概没想?到温久会跟他打招呼,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仓惶行礼。
“不必拘谨。”
温久懊恼惊扰了对方,抬手虚扶了他一把?,哑奴动作很大地侧身避开,唯恐身上的脏东西玷污了面前清冷无暇的少?女?。
他大多时候都卑微地躬着身,直起腰来便高出温久一个头,配上这副不知所?措的表情,倒有几分傻呆呆的可爱。
算上今天,温久也才第二次见他,可不知怎的,就是觉得格外亲切,因而把?嗓音放得更缓,又问了一遍:“是拓拔琰让你在这候着的?”
哑奴老实地点头。
温久对北戎多少?了解一些?,知道奴隶——尤其是被俘获的奴隶,是北戎最卑贱的存在,别说上桌了,连在禁廷伺候的资格都没有。
她蹙起眉,细声细气地问:“你还没吃饭吧?饿不饿?”
她一连问了两个问题,哑奴点头又摇头,双儿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你脖子不累啊?”
双儿打趣道。
哑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温久正琢磨着让双儿取些?糕点来,头顶乍然响起一声鹰唳,灰褐色的游隼乘着黄昏的清风飞来,展开的两翼上铺满橙红的光辉。
游隼又盘旋了两圈,俄后俯冲下来,停在哑奴的肩膀上,滴溜转着眼珠子,戒备地盯着两个陌生人。
想?到汤圆就是死在这只?猛禽的利爪下,温久脸上再无第一次见到它时的欣赏,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凌苍杀害了汤圆,温久看到它自然会觉得不快。
哑奴眉毛耷拉下去,明明不是他的错,他却表现得像真正的凶手一样?,心虚不已。
他用?食指和拇指抵着唇,吹了两声短促的口哨,凌苍便重新振翅飞上了蓝天。
小姑娘见凌苍飞远,这才放松下来。
但哑奴抿紧嘴唇,仍是一脸心虚。
他想?了想?,突然蹲下了下去,背对温久找寻着什么。
温久心中好奇,于是俯下身观察他在做什么。
只?见哑奴摘了几根长长的草茎,手指灵活地舞动,很快编出一只?栩栩如生的草兔子来。
他把?草兔子捧在手心,献宝似的呈给温久。
温久惊讶:“送给我的?”
哑奴无声地点了点头。
“……”
温久望着青年?粗糙掌心上的物件,陷入沉默。
哑奴以为她不喜欢,讪讪地想?把?手收回,温久却先他一步拿起了小巧的草编兔子。
“以前……我哥哥也送过我类似的东西。”
温久声音微涩,想?起幼年?时,祖父不允她养兔子,兄长为了安慰她,也亲手做了个替代品。
当时温初言送给她的兔子布偶和眼前的草兔子逐渐重叠,温久眼里泛起雾气,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压制住。
“你手真巧。”
她牵起嘴角:“谢谢,我很喜欢。”
哑奴得到认可,羞涩地垂下眼睑。
“对了,你的伤恢复得如何?”温久关切道。
哑奴忙不迭点头,像是觉得这样?不足以表达谢意,他挑了截趁手的枯枝,在平整的土地上用?力写下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我很好,谢谢你的药。
“你收到便好,我本来还担心那药送不到你手里。”
温久笑了:“那金疮药是李神医所?研制的,效果奇佳,你多涂几次,伤口才恢复得快。”
哑奴乖巧答应了,又写:
你的手呢?
他是在问温久为他挡的那一鞭子。
温久了然:“我伤得浅,已经结痂啦。”
她扬了扬右手向他展示,伤口虽已结痂,但在白嫩的手掌中显得触目惊心,哑奴眼底浮起内疚之?色,温久忙转移话题:“总这样?交流也不方便,你教我手语吧。”
她歪头思考了片刻:“嗯……‘谢谢’和‘兔子’是怎么比的?”
她说想?学就是真的想?学,哑奴比出几个手势,温久便依葫芦画瓢。
起初还有些?笨拙,但她学得很快,迅速掌握之?后自己完整地比了一遍:
谢谢、你的、草、兔子。
几个手势拼凑成?一句简单的话,看着少?女?认真的神情,哑奴心中动容。
他是北戎最末等的奴隶,因为是哑巴,所?以饱受歧视。
哪怕拓拔琰因生母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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