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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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闻到季胤身上有若有似无的药味，可能是他太过担心，连这个都忘记掩饰了。而我闻到这味道的一刹那，怒从心起，狠狠推了他一把，季胤没反应过来被我推到地上，错愕地看着我。

我掀开被子，下床拎起他的领口：“跟我说实话，在外面都干什么了？”

季胤从下往上盯着我，目光落到我肚子上，眼神微妙：“你……是装的？”

“被你气好了。”我说，“满意了？”

季胤笑了出来，拍拍裤腿要站起来，下一秒被我踩着膝盖跪在地上，我居高临下地：“说。”

说实话，我第一回这么干，以前哪敢让季胤跪我啊，他没让我跪就不错了，现在一发不可收拾，硬着头皮也得把这个气势撑下去。

季胤不生气，舔了下嘴唇，耸了耸肩膀说：“我说什么？”

“最近在外面干什么，见了什么人。”

“工作，采访，还能见谁。”

“妈妈找你，你去见她了，对吗？”

半天，季胤才嗯了一声。他不会骗我，就算再不想说也得说。

我说：“你受伤了，是吗？”

季胤淡然一笑，“没事了。”

“什么没事？！”我拽他的外套，“给我看看！”

“小煜，”季胤叫我，抓住我的手，带着安抚般的语气：“别看，没事的。”

“没事个屁！”我骂道：“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你回去干什么？！你吃饱了没事干啊？？”

季胤不说话了，我踹了一脚床头柜，狂躁地来回走了两圈，从枕头下摸出一把水果刀，“我要杀了他们！”

“小煜！”季胤马上起身抱住我，我被死死抱着，愤怒的低吼，攥着刀的手剧烈发抖，季胤温柔地哄我，拍我的背，“好了，好了，没事了，我给你看，真的没事，不疼。”

我满脑子都是季胤受伤的画面，一想到，我就控制不住的震怒，换作是季胤，他的反应只会过犹不及，却要求我平静对待，简直可笑。季胤强迫我跟他对视，我把眼泪鼻涕都擦在他身上，季胤笑着笑着就哽住了，轻叹一口气，跟我抱在一起。

我闷闷地说：“我要杀了他们。”

季胤说好，跟我讨论起来，“全死还是半死？”

“有区别吗？”

“有啊，”季胤跟我解释，“全死哥不好捞你，半死就简单多了。”

“生不如死呢？”

“那更简单了。”季胤下巴抵着我的肩膀，声音轻轻的，像天边的云，“随便你。”

我说：“我想打你。”

“打我？”季胤的声音低低的，“那你得等我好了再打，你下手可疼。”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我说了两个字就忍不住呜呜地哭，“你不会反抗啊，真懦弱……”

季胤夺走我的刀，扔到地上，踢远，给我擦擦眼泪，说：“别哭了，真没事。”

季胤脱掉上衣，给我看背上的淤青。我伸出手指在那处按了一下，季胤操了一句，“你要疼死我啊？”

“我要杀了他们。”我第三次重复这句话。

“宝贝，”季胤拢好衬衫，撑在我身体两侧，跟我商量：“不杀人好不好？”

“我第一个就要杀妈妈，再杀爸爸，我再自杀，不给你添麻烦。”

“你不要哥哥了吗？”季胤的大拇指在我脸上流连，“还有星星，她那么小，还在等你带她去玩。”

我的脑袋已经乱了，不知道在说什么，“你再给她找个爸爸吧，可以光明正大站在你身边的，出门不用东躲西藏的，随便哪个人都行，只要不是我就可以……”

我趴在季胤胸口前，“……哥哥，星星是我生的，你可以抱着星星出去，我在家乖乖的，好吗？”

“去哪里？”季胤吻我的额头，“我们是一家人，少了谁都是不完整的。”

我是真的想杀了他们，只要给我一个机会，尽管来试试。从小都是季胤护着我，父母把我带到这个世界，却遗弃我，讨厌我，我啼哭不止，季胤偷偷跑进我的房间，陪我玩玩具。我受伤，季胤想哭，但他是哥哥，为了我他必须勇敢，背着我抹完眼泪，红着眼睛哄我睡觉，我背对着他，听见他的哽咽。

那时我在想，为什么我不是季胤的哥哥，季胤才是爱哭鬼，他哭了，谁来安慰他呢，他只有我了。季胤做我的伞，雨水只打湿了我的裤脚，他得意的对我说：“苦那东西哥吃就行了，你就等着享福吧。”

他才十几岁就想做独当一面的大人，吃力又可怜，还不肯让我看见，被我发现了他会恼，于是我为了照顾他脆弱的心灵只能委曲求全做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弟弟，好让他充分发挥哥哥的戏瘾。现在我不想陪他演了。伤都快贴我脸上了让我装作不知道？能不能别再把我当蠢货，这让我有点讨厌季胤了。

季胤说，妈妈知道我一定在季胤这，想让我回去。

“我问她回去干什么。”季胤让我坐下，系上扣子，轻蔑道：“她说已经帮你物色好了人选，让你跟别人结婚。”

我面无表情：“然后？”

季胤说：“然后我就掀桌了。”

我勾起唇角：“真他妈牛逼。”

“欺负我们小煜没人疼。”季胤亲我的脸，舌尖湿湿的，有点痒，“当着我面抢人，难道是哥还不够强大？”

“我看是。”我拍拍他的脸，“比如谁敢抢殊青？”

季胤兀自笑笑，吻我的唇，他说：“处理完了我就来接你们，别怕。”

季胤要怎么处理我不管，我只在意谁弄伤的他。不知道我怎么又走到被围追堵截的路上来了，季胤给彼此留脸面，可我安分守己这么多年，她还不肯放过我，我受够了。

听季胤说他们正在谈判，谈拢了，一个给钱一个撤稿。谈不拢，对方已经收集好资料，买通了记者，随时准备曝光我和季胤的关系。这件事并没那么难解决，他们有把柄，我们也有，我两岁被他们虐待的证据还在我身上呢，烟疤，刀疤，还有各种因为疏于照顾而磕碰出来的伤痕，都还在，如果掐痕可以保留，我的脖子应该是紫色的。

如果我先站出去反咬他们，大众一定会站在我这一边，季胤也不用因此劳心费神。然而他不愿意，让我在众人面前摊开过往的伤口，最难受的是季胤。他又要自责自己没看好我，自责自己没本事。

傻哥哥，你怎么就是不明白，你越要面子，别人越得寸进尺啊。我出生以前季胤上的是贵族学校，家族大少爷，教养好，做什么事都斯斯文文的，不说脏话，不抽烟，还讲究公道，不过被社会毒打后治好了，这也是为什么总被揪着不放的原因。但我是野生的，我有病，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我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切，和季胤平静的过我们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