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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喻轻声鼓起掌来,“原来如此,真是厉害的推理。”
“也没有啦。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我拜托你们帮忙,去各家打印店搜索那篇文档……最后能在打印店找到原文档,全凭运气,其中还有阿颖帮忙。”
说到这,我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可是,挖空心思走到了这一步,也没有任何意义。”
“为什么?”
“归根结底,这篇论文只是网上下载的,与犯人本身并无直接关联。唯一有关的是附在结尾前一页的犯罪预告信,我们一开始就读过了。我努力了半天,最终也只证明了自己的推理是正确的,对现实并无用处。”
苏喻沉吟片刻,“能发给我看一下吗,那篇原文档?”
“当然,马上。”
她用手机接收文档,来回按键操作半天。突然抬起头,语出惊人:“这篇文档,有作者署名的。”
我大吃一惊,打开自己手机上的文档重新检查,可哪里也没写。
“不是说文字内容有,我是指文件属性里。”苏喻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我,“想来你常用word,不怎么用国产文字编辑软件吧?国产软件会在文档属性里记录下编辑者姓名的。”
文档属性一栏赫然显示着第一个也是唯一一名编辑者:喝红茶的康帕纳拉。
“这明显是网名……等等,如果他在社交软件的网名也一样,不就能锁定他的真实身份了?”
“确实,我查过了,有这么一个人。”苏喻吸完可乐,脸上隐约渗出疲劳感,“这就是所谓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吧。”
就算找到了真凶的账号,夜半三更也无法报警。我们返回出租屋。悄悄推开房门。
苏颖依然在熟睡。苏喻走到床边俯视她的面孔。伸出手臂搂住她纤细的身体,让她的脸颊紧紧贴住胸口,就这样一动不动。
苏颖在熟睡中呓语两声,眼角毫无预兆地渗出一颗泪珠。泪水顺颊落下,浸湿了姐姐的衣领。
我觉得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不由自主地撇开视线,“如果不介意,今晚就睡这好了。床有点窄,但两人挤一挤,凑合一晚应该没问题。”
“可你怎么办?”苏喻问。
“有朋友家住附近,大可去那过夜。”
“这么晚了,就算你朋友不介意,他的家人也会有意见吧?”苏喻劝道,“还是我们回去……”
但我主意已定:“没关系,你们尽管安心休息。那个朋友与我关系铁得很,不会介意的。”
离开房间,我重返深夜的街头。
一路再未见第二个人。凌晨四时,都市最为冷清的时刻。路上散乱地扔着各种各样的东西:空易拉罐、被踩过的报纸、塑料瓶、香烟头、单只劳保手套,还有呕吐物。霓虹灯完全熄灭,路面不间断地回荡着货运卡车驶过的沉重声响。
24小时快餐店仍在营业。店员靠在柜台一角昏昏欲睡,我出声点了杯热可可,他面带杀父之仇般的愠怒,狠狠瞪了我一眼,但还是照做了。我道一声抱歉,端着饮料回到窗边座位,眺望窗外打发时间。
去附近朋友家寄宿什么的,自然是谎言。可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合理的托词。
身体冻得发硬,距离天明尚有不短的时光要捱。
我手握着纸杯,珍惜地啜着仅余的温暖。明明盛夏将至——一年中白昼最长的时节。夜晚却依然漫长无垠,星星全然不见踪影。
暖饮转瞬即空。无奈之下,我向同处一室的流浪汉学习,竖起衣领,在又硬又冰的长椅上缩成一团。虽然身穿夹克外套,但感觉与赤身裸体相差无异,每一寸骨骼都冻得咯吱作响。那些无家可归者究竟是如何度过冬季并顺利存活的呢?我诧异万分。
柜台的灯还亮着,唯一的光源。无光处到处是人,却都默不作声,仿佛沉没海底的幽灵船。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是早班工作人员叫醒了我。
“营业时间到了,请您不要再躺着了。”一个戴鸭舌工作帽的女孩提醒道。
我下意识的道歉,翻身爬起。身边充斥着嘈杂声,昨夜的流浪者们通通踪影不见,一切宛若梦境。点现磨咖啡的白领,买优惠早餐的学生,熙熙攘攘,世界迎来星期一的曙光。
由于睡眠不足,太阳穴有节奏地鼓动着。四肢麻木,从脖子一直僵硬到脚踝。我揉捏鼻翼两侧的四白穴,好半天才缓过神。昨夜的流浪汉全消失了,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做了一场梦。
有东西从我胸前滑落,落在脚边。我俯身拾起,从花纹和厚度来看,是我卧室刚拆封的薄毛毯没错。
尽管大脑尚不能正常运作,我仍明确记得自己没带这东西。记得昨晚是留给了苏喻,而与我在快餐店见过面的也只有她。
我快步赶回住处,那里已空无一人。所有东西物归原位,被单叠得整整齐齐,棱角分明。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心烦意乱,一头栽倒在床上。忽然闻到一股淡淡花香。仔细一闻,雏菊味的,残留在床单上。伸手触碰布料,仿佛还能感受到些许暖意。我下意识地沿床单的纹理方格抚摸着。指尖仿佛有透明的细线一丝丝抽出,编织出新的时间。
身体深处掠过一阵甘甜的微痛。这大概是我第一次毫无保留地喜欢上了谁。
不要被外表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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