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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可能开怀而笑的样子倒是便宜了他的皇弟了。
高台之上的天子握了握龙椅扶手,不禁有些焦躁。
***
一座长长的石制拱桥连接庐阳城运河的两端。
夜幕低垂,已是后半夜,河畔边和桥上却渐渐热闹起来,人们手持灯笼,纷至沓来。
月光如洗,倾洒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水面轻轻荡漾,一盏盏温黄的河灯漂浮其上,星火点点,无边无际。
河灯寄托着人们对亡者的哀思,更是对现世者的祝福。每一盏河灯都似承载着一个故事,一份情感。
轻骑蹲在河边,小心翼翼地放了盏河灯,看着自己的河灯随水波摇曳,烛火明灭,最终汇入河面上的万千灯火中。
闭上双眼,双手合十——
希望战神大人好好的
希望自己能和战神大人
在心里甩了甩头,别有私欲。
总之,战神大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再次站起身,看着身旁的男人,他像是在遥望着水面的河灯,凝神沉思。
“战神大人,不放河灯吗?”
然后,轻骑便看到,男人转过身,轻轻地摇了摇头,接着,扬起唇角笑了一笑,连眼里都上了些笑意,他开口道,“要是轻骑你许的愿,能成真就好了。”
那满河灿烂的花灯,仿佛都比不上他这一笑。
望着元妄的笑,轻骑久久也无法回神。
***
已过子时。
高台上的天子站起身。
“朕有些累了。”
天子一动,台下的群臣纷纷停止手头动作,叩首跪拜,一片静默。
天子一步步走下台阶,他身型修长,步态端庄。淡淡的银色月辉洒在天子的华服上,长长的袍摆在阶梯上轻轻拖曳,龙冠垂下的玉珠发出空灵清脆的声响。
宛如从天上走入凡间的月下神君,清冷孤傲,遗世独立,又似带着一丝悲天悯人的气息。
四周群臣静默,向天子表达敬畏与虔诚。
天子站定,目光扫过俯首的群臣,缓缓开口道,“此次中元节祭祀大典,众卿家用心筹备,朕心甚慰。然,典礼虽盛,却繁文缛节,流于表面。”
群臣闻言,皆是心头一紧,面面相觑,各自在心里揣度圣意。
“朕体恤百姓,不愿见奢华之风盛行,亦需思及民生之艰,俭以养德,方为长久之计。望众卿家亦能以此为念,共谋大殷之福祉。”
听闻,群臣百官皆是诚惶诚恐。天子语气虽轻,话语含蓄,点到为止,但群臣如何不理解天子的弦外之音,纷纷叩首表示定当谨遵圣意,勤勉为政,不负皇上厚望。
天子轻叹了一声,显得有些疲惫,“朕略感不适,便先行离席了。祈福大典的后续事宜,就交由丞相和诸位大臣妥善安排吧。”
***
高高在上的天子走入纷扰的凡尘,也注定要为其间的儿女情长所烦扰。
随手拿了个面具戴在脸上,殷征疾步走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
路人虽有些奇怪他一身龙袍,但今天是中元节,打扮成什么样都不奇怪,众人只当他是在扮演皇上,也没往心里去。
祈福大典上不免要祭酒,殷征现下只觉头有些晕。
眼前各色乔装打扮,奇装异服的人穿梭而过。一会是狐妖面具,一会又是凶兽面具。一会是六根尾巴,一会又是人首蛇身,自己好像行走在妖魔鬼怪横行的街道,连耳边的笑声和低语都仿佛带上了些鬼魅之感。
如梦似幻,殷征甩了甩头。
到底在哪里
也不知走了多久,推开密不透风的重重人群,来到一处略显空旷的地方,方才有豁然开朗之感。
青年停下脚步,定睛远望。
身穿蓝色外袍的男人站在一个小摊铺前,他抬起右手,以指节轻抵下巴,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专注与好奇,像是在仔细地打量摊铺上摆放的物件。暖黄的灯光洒落,为他那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辉。
所有的喧嚣都仿佛远去,身边的人好似都不存在了,眼里只看得到他,时间也为之静谧。
殷征驻足在原地,不禁心有所动,好像实实在在地体会到了一把什么叫做——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终于
似是有什么涌上心头,青年不由地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拽过男人的手腕,让他面对自己。
接着,不顾他有些惊讶的神色,扬起自己的面具,脸凑近,对着他的唇,吻了上去。
***
轻骑提着花灯,兴致高昂地大踏步走着,想赶紧找到战神大人,和他分享自己方才讨价还价的经历。
“战”
刚想再往前迈步子,便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青年扬起手中的面具,只露出下半张脸,他的唇印在了男人的唇上。
怔怔地看着,手中的提灯掉落在地。
驻足片刻,轻骑拉下面具遮住脸,狰狞的凶兽面具挡住了他黯然的神色。
转过身,垂着头,失意的少年朝着相反的人潮中走去。
***
元妄把殷征扶进屋。
“皇上,您醉了。”
把有些晕乎乎的青年放在椅子上,见他龙袍凌乱,头上的龙冠也掉了,上半身侧瘫在桌子上,方才还威仪天下的圣君形象,眼下仿佛已是荡然无存。
纤长的睫毛扑闪着,两颊酡红,好似下一秒就会睡过去。
模糊的视线里,看到男人要走,殷征站起身,身型有些不稳,脚步虚浮地踉跄了两下,“别走”
男人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身,没停步。
青年不禁有些急了,用手拍了下桌子,像是想展示天子的威严,只是那力道却是有些软绵绵的。抬起手臂,指着将要离开的男人,大声道,“朕命令你不许走!”
男人还是没停步。
见状,青年当即放软语气,又换上似有些哀求的口吻,“不要走好不好”
这下是彻底没了尊贵帝君的模样了,或许此时的他,就只是个想留住心上人而焦急不已的年轻人罢了。
好在男人停住了脚步。
逮着空隙,青年上前几步,一把抱住了男人的侧身,脸颊贴上去。
元妄垂眼望着青年,良久,道,“果然是兄弟俩,都是同样的伎俩。”
“什么?”青年含糊地问。
仗着喝醉酒,就抛弃了平日里的矜持和作态,大胆地黏上来这种做法。
殷征抱住元妄挪动步子,两人纷纷坐在了床边。
这兄弟俩很像,但也有不同。
比方说,喝醉了酒,轻骑就化身成了骚话不断又会舔人的狗,而这个青年则很安静,除了一直抱着他,就什么也没做了,好像只安静的猫。
元妄使力抽了抽手臂,却没能抽出,只好端坐在床边,任由青年抱着。
不由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虽说是一个猫一个狗,但在黏人的方面却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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