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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一向倒头就睡的梁拙扬,不知何故,折腾很久才睡着。
睡着后,他并不知道自己睡着了,对于进入梦境浑然不觉,还以为一切都是真实发生。他伫立于杂草丛生的公园,城市刚经历完轰炸,建筑物毁坏不堪,裸露钢筋水泥。太阳落山,暗色重重,梁拙扬仰起头,觉得detas屏障仿佛有一道细小的裂缝。
他听到秋千摇晃的声音。
梁拙扬循声,见一个穿白裙的小女孩,背对他坐在秋千上,一晃——一晃——
天色就要黑透,梁拙扬走过去:“小妹妹,你爸妈呢?”
小女孩没说话,背对他,一下一下晃荡秋千。
“天快黑了,”梁拙扬说,“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家。”
女孩仍不说话。
梁拙扬心下生疑。奇怪的环境、奇怪的公园,奇怪的小女孩。他走到女孩前头想看看女孩的脸,还没来得及看清,女孩突然开口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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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拙扬脑海里嗡地一声,全身血管都瞬间汹涌逆流。小女孩发出的根本不是人类声音,而是一种置身幽闭空间,不断回荡的毛骨悚然的机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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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拙扬后背发汗,贴住一面断壁,嗓音紧绷得走调:“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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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谁?”
女孩停止摇晃秋千,双手抓住两侧铁链,好一会儿,诡异地一动不动。
然后她缓缓抬起头。
一时间,梁拙扬觉得自己体内的脏器、骨骼、血脉和皮肉全都在撕扯、纽绞、变形。女孩没有面庞,而是无数纠缠的电子线路,线路幽幽发光,像藏匿某种超越人类、不知神魔的异物。
梁拙扬被吓醒了。
卧室的天花板、顶灯、墙壁,以及墙壁上黑莱朵朵的海报,在天旋地转中慢慢进入视线。
梁拙扬心有余悸,摸摸自己手脚。还好,他肢体健全待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醒了?”
就在这时,低沉的男音突兀响起。
——除夕的清晨,梁拙扬十七岁生日当天,两个陌生人闯入他家。
其中一个是男人,面无表情;另一个是女人,笑意古怪。
“帝国第一高中二年级d班梁拙扬,”男人的目光落向床上少年,“你被阿娜亚选中,要与一位哨兵组成婚姻。”
梁拙扬刷完牙、洗完脸,跟那对男女下楼,走进客厅,他始终处于异常平静的状态。
准确说,是压根没反应过来的懵逼状态。
他看见他爸跟他妈坐在沙发上。前阵子刚换的大沙发,两人缩在角落,留出大片空位。
“我们今天造访的原因,适才已向令公子进行了充分说明。”男人说。
“哦、哦,”梁父表情呆滞,“我儿子知道了,那好,好。”
“还需填写一份表格。”男人翻开文件夹,接过女人递给他的钢笔,“姓名?”
“……梁拙扬。”
“性别?”
“男。”
“年龄?”
“十七。”
“就读高中?”
“操,”梁拙扬骂了一声,抬起眼睛不耐烦瞪着男人,“你们不是都知道吗?还问我做什么?”
男人一顿,与梁拙扬对视两秒,低头继续填表格:“好,我跳过前面的常规信息,直接问你个人情况。”
“等等,”梁拙扬从最开始的混混沌沌,逐渐回过神,“我有问题要先问你!”
男人语气一寒:“你无权——”话没说完,颅腔里响起一个声音。
让他问吧,寓,瞧瞧他想问什么。
寓转头,看眼旁边并未开口说话的乔池。乔池红唇勾起,微微一笑。
“要问什么。”寓皱眉。
“你们是民政部的?”
“我们来自比民政部更高一级的机构,”寓回答,“我来自哨兵向导婚姻管理科,至于我的同事……”
“大叔你开什么玩笑,”梁拙扬干巴巴笑一声,心想哪个整蛊节目派过来两傻逼工作人员,“婚姻管理科?我们国家有这个机构吗?你们打算给哨兵和向导牵线搭桥上爱情对对碰吗?”
爱情对对碰,是宋婉最喜欢的肥皂综艺。
乔池扑哧笑了。
寓拉长脸:“闭嘴,不要把无知当有趣!哨兵与向导对帝国而言至关重要,其婚姻同样意义重大。”
梁拙扬被男人训得脾气上来了,没好气说:“搞错的是你们吧!我今天刚满十七岁,法定结婚年龄也需十八岁!”
“核心母体高于一切。”寓沉声,“政治课本第一页第一句。”
梁拙扬身形一僵,从牙缝里挤出话:“我没分化。”
“核心母体的选择自有深意。梁拙扬,你应感到荣幸,阿娜亚极为罕见亲自指定一场婚姻。”
“我荣幸什么?”梁拙扬简直要炸了,刷地站起身,“你们大早上跑到我家,把我从被子里薅出来,通知我,不是,命令我,要我跟一个我见都没见过、认都不认识的人结婚,居然还要我荣幸!是你们有病还是我有病!”
像是从没挨过吼,寓一时凝固当场。梁父梁母双双一抖,梁父不安说:“小拙,好好跟长官说话。”
气氛一触即发,寓额头青筋直跳,正要发作,乔池轻轻把手放在他肩上。
寓耐着性子,重新低头看向文件:“第一次自慰多大。”
梁拙扬以为自己听错了。
眼下,此刻,他爸妈还在旁边。这家伙,竟然问他多大第一次自慰。
“我他妈……服了你们。”梁拙扬有气无力地坐回椅子上。
“多大?”寓再次问。
“……十三四吧,不记得了。”
“自慰后能射精吗?”
梁拙扬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一眼对方。
面对这种问题,对面的男人竟然一丝尴尬之色也没有,仿佛在问“你吃饭了吗”。
“……我爸妈还在呢。”
“你有性羞耻?”
“什么?”
“父母在,就不愿回答任何一个健全男性都会经历的情况。你有性羞耻吗梁拙扬?”
梁拙扬快抓狂了。他狠狠挠了挠头发,扭过头,含混而快速地说:“能射。”
“很好。”寓啪地合上文件夹,“会自慰,性欲望正常;能射精,性功能正常。虽然比法定结婚年龄小一岁,但具备结婚的基础条件。”
他从座位上起身,山一样挡住背后窗户射入的光:“我是来自哨兵向导婚姻管理科的寓·戴维斯,旁边是我同事,哨兵医疗科的乔池。我们现在正式告知你,从今天起,你将搬到专门为哨兵与向导建造的住宅区,与你的婚姻伴侣共同生活。”
傍晚六点,一辆军用吉普停在梁拙扬家门口,把还没顾上吃年夜饭的少年,荷枪实弹“请”上了车。
明川市的冬季,天黑得很快,吉普车在夜色里开进一片安静清幽的住宅区。路灯散发柔和亮光,设计现代又高级的独栋房子出现在两侧。房子与房子间距很大,隔绝出一个个非常隐私的空间。
梁拙扬一丝往外看的兴致都没有。
他出发前,被要求把手机留在家里,手机里最新一条消息,是孙辰发给他的。
——小拙,待会吃完晚饭,我叫司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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