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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长青
初见长青那天,小镇下了场大雪。
鹅毛般的雪花漫天飞舞,顺着北风呼啦啦钻进衣领,湿成一片。
路过的孩子看向我,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团了个雪堆扔在我腿上。雪球里有颗石子,分量不大,但足够让人疼了。
“中咯!怪兽被打倒咯!”
他们踩着欢呼渐行渐远,我不耐烦地低下头想掸掉裤子上的泥巴,一条带着体温的围巾就拢在我瑟缩的脖子上。
“?”
那人比我高出半个头,却蹲下来与我视线齐平。
“你就是阿笙吧?颜麒常向我提起你呢,他总说自己的弟弟有多可爱,今天见你一面,才发现真的是这样呢!”
骗子,我在心里默默吐槽,斜眼看向面前温和笑着的长发男人。
哥哥和醉酒的爸爸一样,只会把我当做泄愤的沙包对待,朝外人提起我?
笑话!
哥看了我一眼,难得地咧了咧嘴角,像是在笑,笑得足够生疏:“还说这些干嘛,都要成一家人了。”
长青点点头,眼睛弯成一弯新月似的弧度将我搂在怀里,裤子上没有掸去的泥泞,他拿出纸巾替我处理干净。
那时,我本应该推开他的,可我的手冻得通红,像是萝卜一样的硬;
而他的怀抱温和柔软,如同晴朗天气里的一片云。那是我在那个冬天,触碰到的唯一一点温暖。
好舍不得放手……
第一次见他束起长发,是在哥的婚礼上。
快门定格的一瞬,大家笑得刻意,都在竭力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共同编织这么一个“和睦”的谎言。
唯独我是微微侧脸,视线的尽头是他。
一条款式并不出众的围巾,陪着我从度过四个寒冬,等到长青再为我换上新的时,我已经比他高出一个头。
长青垫脚替我整好衣领,齐肩的头发随风贴在我的脸上,轻得像是一个吻。
“长高啦,第一次见你时,你还只有那么高一点点呢。”
他笑着比出一个高度,看似在回忆我们的过往,转身,却给了颜麒一个货真价实的深吻。
……
第一次见他哭泣,是在哥哥的葬礼。
那天他坐着同乡的车,下来时双腿连带着肚子都一起颤抖。
我知道,他这一路来得并不容易。
市区通往镇里的都是山路,他的月份已经很大,一路颠簸,肯定难受极了。
胎动很明显,纵使他穿着宽松的衣服也兜不住。整个肚子如同满灌的水囊,再抖几回就能砸在地上,遍地开花。
他脸色苍白,像是我们初见那天的雪,倒是一双眼睛通红,兔子似的眨巴,叫人怜悯。我对于哥哥没有过多情感,如今看见他的憔悴,却感到了心酸。
“阿笙阿,别伤心,你哥虽然……可是你还有我这个亲人呢,不哭啊。”
其实我没有落泪,但长青还想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抱一抱我,安慰我。
偌大的肚子夹在我们中间,他的肚脐贴着我的腹部,隔着布料我都能感觉到胎儿的蠕动。
衣物底下露出来的腹部还是雪白柔软的,没有一丝难看的纹路,胎动像是涟漪一般轻轻荡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肚子。
“而且再过二十天,在这世上,你就会多两个亲人啦。”
长青红肿的眼睛里露出点喜悦,是真的以为我会和他一起开心吗?
我只会觉得这两个家伙碍事,烦躁。
“不需要。”
我扔下这么一句,留他尴尬站在原地。
作为哥的合法伴侣,葬礼的所有事宜都由他一手操办。
他臃肿的身子在屋里屋外往返,没有人因为他是孕夫而疼惜他,相反,有几个孩子打闹着跑到他跟前。
大概是自己体内正孕育着生命,所以他对这些不看路的孩子也格外宽容。
长青弯不了腰,因为那样的动作会让肚子悬空坠下来,吊得脊柱都像要断掉一样的痛。
他用手抬着肚子,从桌子上拿过一把糖果,想要让孩子们分去,然而一个捏得紧紧的拳头打在腹顶。
他愣了一瞬,颤栗着松开手,漂亮的糖果摔了一地。
“你们……唔,听话,去旁边玩……”他的表情扭曲起来,艰难地去揉肚子。
很快,小孩子们又凑上来去撞他。
庞大的孕肚左右摇晃颠颤,长青很努力地躲避,不知是哪个孩子推了他一把,于是他弯得如同一把弓的腰撞在桌角,他低下头,抑制不住地开始呻吟。
“颜麒是个大坏蛋,你肚子里是坏蛋的种!”
为首的孩子自以为很威武,而且也没有大人阻止,看长青摸索着顺着桌腿慢慢蹲到地上,脸上没了血色,他们居然还想上去踹几脚。
在他抬腿的瞬间,我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往后一甩:“滚开!”
他的威风随着一个倒栽葱的姿势摔不见了,小恶魔们起哄跑开,一边喊:
“喔~坏蛋弟弟还在呢!不想挨揍就快跑!”
“你再说一个试试?”
“阿笙,别……唔……”
我想帮他站起来,只见长青闭着眼,拉长脖颈痛呼一声,胎腹颤了颤,在我的手下变得紧绷。
是宫缩吗?不是还有二十天?
哦,很多双胎孕夫都熬不到预产期呢。
“呼,阿笙阿,你能……你能扶我到屋里坐坐吗。”
我看着他眼角闪动的泪光,一个邪恶的想法涌上心头,我点点头,笑了笑。
抱歉啊,我真的是一个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阿。
二,催产,勒肚子
一直到晚上十点,葬礼的各项仪式才做完收工。
我送走那些并不真诚的来客,再回到房间,看见长青正绷紧了双臂撑在桌子上,他的腿岔得很开,屈膝微蹲,带动一颗肚子轻微晃动。
这个姿势加上不时溢出的轻哼,实在让我欲火焚身。
他的后背已经晕开大块水渍,我脱下外套给他盖上。
“很难受吗,怎么不坐着?”
他勉强地笑了笑:“唔,坐不住。”
我的视线下移,才发现他的肚子已经贴到了腿根,坠得可怕。
“听说生孩子的人都是腰最难受,我替你揉一揉?”
“哈……”他熬过一波缩痛,点了头。
于是我的手在他的腰腹上不安分地游走,移至腹底,摸到了那个令人厌恶的胎头。
胎头已经很靠下了,顶起的弧度温顺可爱。
我烦躁地顺着那个凸起周围揉,恨不得把他揉回腹里,长青抖了抖,空出一只手按住我。
“别……疼,今天两个小家伙有点闹腾,我……我去放点水泡一泡吧。”
“我去帮你放水。”
他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完全没有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半个小时后,他躺在泡有茨菇草的温水里闭上了眼睛,只剩头部与腹顶露出水面。
胎动比刚刚猛烈些,水面总是动荡,他的动作也不断变换。
这茨菇草是一个月前一位朋友带来的,那时候只是想着作为草药收藏,没想到它还有催产的功能,也算是,意外之喜。
长青的腿合不上,这刚好利于药水进入。
果然,没一会儿,他就开始闷哼,手掌掬了一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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