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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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公子，快醒醒，着火了。”

迷糊间程郁听到一道熟悉的呼唤什么，迷离的眼睛聚焦，程郁觉得本来就闷热的牢房又多了几分燥热，待他彻底清醒，瞧见牢房中的人正在疯狂撞击栅栏，原本漆黑的通道不知何时灯火通明，不，更像是潜伏着一条火龙，周围牢笼的人都在自救。程郁下意识看向那位大爷的方向，果然依旧是一动不动。

悬在墙面的窗户外嘈杂声不断，比昨晚在船上的动静更大，程郁不明所以的问道，“戊方，外头发生了什么？”

“刚刚守卫说，有人打进来了。”

“莫不是官府？”程郁坐的那艘船在云浙有些来头，据说与官府有亲戚关系，说不定是因为昨日劫船，有人逃出去报官。

程郁激动的看着外头，说不定就是老胡他们。

木制的牢笼很快就被冲破，人群一窝蜂朝着无人看守门外跑，程郁一时不察差点被人撞到，索性戊方拉了他一把。

“快点出去吧。”戊方提着程郁的衣袖说道。

“那个大爷呢？”

程郁回头看了眼依旧一动不动的人，不知道这大爷到底是死是活，前面的牢笼已经开始着火，再晚点都该烧到后方。

“现在也没时间顾忌他了。”

“你不是和尚吗？救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话音刚落，拉着程郁的戊方突然停下脚步，“程公子说得对。”

两人往人流相反的方向跑格外吃力，索性戊方的力气大，不好容易将程郁拔萝卜似的提出来，但到门口程郁犯难了，从他的角度看，没看见这躺着的大爷有一米八多啊，戊方和他不过一米七几，两个人抗一个无意识的男性是不是有点太勉强？

现在反悔行不行？

“程公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这话听着耳熟，程郁瞪了眼拿自己的话堵死的戊方，一个咬牙，一个闭眼，“把他扛出去。”

“不是程公子要救的吗？”戊方双手一摊，完全没有相帮的意思。

程郁这是搬起石头狠狠的砸了自己的脚，如今骑虎难下，看着毫无动静的人，又看了眼火舌缭绕的通道，心里无限挣扎，这时候救人显然对自己没有好处，但是以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放任一个活人烧死在这里，心里实在过不去。

死就死吧，总比一生懊悔的好。

程郁下定决心拉了把那大爷的手臂，第一下没起来，第二下纹丝未动，第三下……他不得不求助一旁看戏的戊方，“和尚，能不能过来搭把手？”

“自然。”

也不知道戊方是不是天生力气大，他这么一帮忙，程郁轻松不少，只是这人放到程郁背上之时，他又后悔了，下回他要是在想救人，就直接把自己的嘴给锯了，真他妈重。

牢笼大门已经烧起来，想从正门走显然不行，索性之前那些往外逃的人从侧边牢笼墙壁炸砸出个口子，程郁艰难的把人从牢笼背出来，才发现这里原来是个寨子，只是这个时候，寨子内已经大乱，水寇、俘虏跑成一团，还有一队不知名的队伍在内部厮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血腥味弥漫间似乎带着火油的味道，程郁头一回见这种大场面，差点没吐一地。

胃里难受的程郁不知该去哪里，迷茫的同戊方道，“这……和尚，你这时候怎么不算算我们是死是活啊？”

“贫僧一早就算了，这次定能逢凶化吉。”

逢凶化吉个屁，没看见那些杀水寇的人面部凶残吗？程郁扫视四周，最终锁定没什么人的方向，“往那边走。”

寨子不小，如今乱糟糟的，水寇自顾不暇，更是管不上这些四处乱窜的俘虏，程郁背着人往没人的方向走，说不定能找到出路。正想着，一转头刚好碰上提刀出门的水寇，刺眼的光芒在程郁眼前闪过，他来不及逃，下意识闭上眼睛。

“程公子愣着作甚？快跑啊。”

程郁抬头瞧见戊方举着一个木盆挡在他身前，显然要不是他，这一刀子下来，他直接见阎王。来不及平复猛跳的心脏，他背着人边往后方退，边喊道，“戊方！”

“程公子先走。”

程郁背着人也帮不上忙，见戊方似乎游刃有余的模样，便背着人往另一个方向跑，这一路上不知道躲了多少人，绕过多少弯，等他靠在树旁喘息时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从寨子中逃出，庆幸自己好运之余，他担心的看向后方被火烧了大半的寨子，尤其是方才他们所在的牢笼几乎被焚烧殆尽，不知道那和尚怎么样了？

害怕水寇追出来，他不敢停留，望着前面漆黑的林子，他喘着气道，“多亏是逃出来了，不然成烤串了。大爷，我给你背出来，等你醒了，千万得记得我的恩情。要求不多，一箱金子总归是要的吧。”

回应他的只有微弱的呼吸声，程郁将人往上颠了颠，迈着沉重的步伐，继续往林子深处走。与此同时，被焚烧的寨子内，一人领着人举着长枪到处搜寻。

“可有找到公子？”

“没找到，方才问了几个贼子，说是把公子丢在牢笼之中，可那个牢笼早就被烧光了。”

话音刚落，举着长枪的人目露悍光，声音似冰，“公子不可能死，再把这个寨子给我搜一遍。”

“是。”刚经历一场厮杀的男人挥手让手下继续寻找。

举着长枪的男子看着周围的惨状，同身后的人问道，“王井呢？”

“那贼子前日已经离开此处了，已经让人盯着他了。”

“就他一人？”

“是。”认真回话的人一愣，“大人是觉得王井带走了公子？”

举着长枪的人皱眉，“王井为人谨慎，说不定在我们未察觉的时候便将公子转移了。不管怎么样，务必早点找到公子，他身体的毒拖不得。”

……

背着人走了一夜，程郁几乎把睡前那个馒头的能量压榨干净，正是前胸贴后背、口干舌燥之际，终于寻到一条小河，也不管背着人是死是活，丢了人就往河水里栽。

“差点以为要渴死在路上。”刚缓过神，程郁眯着眼睛望着水波粼粼，舒服得昏昏欲睡，可身后还有个昏迷不醒的大爷，仅剩的那点良心驱使程郁上前。

“大爷，起来喝点水。”

也不知是不是上了年纪，这人一直没醒，程郁用叶子做了个杯子装了点清水，拨开对方乱糟糟的头发才发现，这不是个大爷，而是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

许是被人关了许久，下巴显瘦，整张脸显得憔悴，但五官长得极好，飞扬的剑眉，高挺的鼻梁，完美的唇形，安安静静的躺着多了几分病美人的柔弱。程郁在云浙遇见无数人，此时觉得若是要比个一二，唯有姚舒云能与其争锋。

“还挺时尚嘛，这是哪个地方漂的？”程郁捧着散落的头发，阳光正好从树叶的缝隙洒落在白发上，好似染上一层耀眼的金光。此时，程郁似乎想起当初幼儿园老师曾讲过的睡美人故事，今天算是真的见到了，他记得最后这个故事是王子吻了美人，总不能是让他吻一次才醒吧？

收起离谱的想法，程郁伸手在对方脏兮兮的脸上划过，撑着脑袋好奇的问道，“难道是因为美貌才抓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