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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放下来,让他斜靠在自己腿上。

塔狄脆生生地冲蟋蟀就是一个敬礼:「早上好,蟋蟀nv士。」

蓝脑袋说:「塔狄,你怎麽拿虫子叫人呢?」

蟋蟀尴尬地伸出手:「你好,我是蟋蟀。」

蓝脑袋吃了一惊,再次露出窘迫的笑:「啊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是咕咕。」又指了指那个正拉着夫人叽叽喳喳的蓝脑袋,「那是嘟嘟,我妹妹,我们是双胞胎啦。」

塔狄仰着脸认真地cha嘴:「英特人早年的神话传说里,双胞胎都是变异的魔鬼,如果生了双胞胎,是要拿一个祭祀的。」

那站在他後面的蓝脑袋咕咕瞪大眼睛:「这话你怎麽没同我们说过,那生三胞胎呢?」

塔狄清澈的眼睛转了转:「那可能要祭两个吧。」

「还好英特人的传统都没有掉了。」咕咕心有余悸地说。蟋蟀心想若真有这样的传统,以英特人在科技部门的能力,会不会造出一种专门灭绝双胞胎的基因技术?不过,锈城传说里双胞胎因为独特的血脉联结,会有远距离的绑定效应,如果科技真的多看双胞胎一眼,大概率也是会把他们运用到军事作战单元里罢。

塔狄缩了缩脑袋,小声补充:「阿迪说这是英特人那会儿食物不够编出来的瞎话。凯拉尔人就觉得双胞胎是神圣的,神赐的礼物。」

这时夫人向她们走过来:「我得带塔狄去上城,麦可今早给他做了检测,他的t细胞指数不太好。如果能打上抗病毒的新药,还有一线希望。」

「但如果龙哥发现您回了上城……」蟋蟀迟疑了一下,还是出口询问。夫人笑笑:「我不是有你吗?」

还未等蟋蟀答话,她就向咕咕道:「蟋蟀熟悉上城的城防和黑帮活动路线,有她在,你们大可以放心。」

咕咕立刻向蟋蟀鞠了个躬:「那就拜托蟋蟀啦。」

嘟嘟紧跟着cha话,仿佛她两早已习惯了这样接过彼此的话头:「蟋蟀你也不要太紧张,我和咕咕都是卫队的队员,如果有什麽事情,我们掩护你撤退就好啦。」

蟋蟀一时间有些苦笑不得,她看向夫人的眼睛,想寻求一些确定的讯息。带塔狄去上城,这毫无疑问是个冒险的主意。以龙哥手眼通天的程度,他们这麽一群人出现在上城,几乎不可能不被发现。如果龙哥知道了夫人胆敢欺骗他,借着去度假的名头和棚户区的人混在一起,以及……蟋蟀忽然意识到,自己早就与夫人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她本应该在迈入浴缸的那一刻就意识到。负伤与愧疚感蒙蔽了她的警觉,让她没能识破夫人的小把戏。绑定双胞胎的是血脉的亲密,绑定世界上很多人的,则是共同的秘密。

夫人回看向她,眼神坚定。蟋蟀心里暂时安定了片刻,至少此刻夫人与她是同一战线上的。夫人的事决不能被龙哥发现。如果被发现了,即使夫人有办法脱险,她蟋蟀也不会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疼痛可能是人类最奇怪的知觉之一。并不是所有的伤害都会带来疼痛,我的医学生前男友曾经告诉我,急腹症是他们最没办法判断的一种「症状」,因为内脏的痛觉神经少,病人常常只感觉到牵引痛,完全分不清疼痛的病灶到底在哪里。有的病人车祸被撞击,脾脏都破裂出血了,人其实痛的程度也还能忍,不听医嘱强行要回家,路上就一头栽倒了。所以实习医生遇到急腹症,往往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送去拍片。

而一些并没有致命之虞的事,b如拔了一颗位置不太凶险的智齿,人倒是很可能疼得si去活来。从这个角度看,疼痛说是人类风险的预告器,好像也不总是播报准确。它给人类带来的另一重困扰是,语言在疼痛面前的失灵的——一个人无法清楚地向另一个人描绘自己的疼痛。

我的医学生前男友为此事一度觉得十分委屈,病人总是投诉医生忽视他们的疼痛。病人说很疼,要求用麻药。医生观察了一下,说要把麻药留到最疼的时刻用。但病人觉得此刻就是最疼的时刻,每一刻都是最疼的时刻。疼痛的感受「因人而异」,医生也想不明白,为什麽同一个手术,差不多的创口,上一个病人活蹦乱跳,下一个病人嗷嗷大哭。实证科学恨不得给所有事情都定上可以量化的标准,但疼痛不行。

我们只能委婉地说:大概有牙疼这麽疼,大概有痛经这麽疼,大概有男孩子被踢到了蛋蛋这麽疼……

问题在於这些参照系自身也虚无缥缈。

所以在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我并不能向周围的人描述我这次崴脚有多疼。

从图书馆门前大阶梯冻结的冰面上滑下来听起来不算严重,但我的脚踝很符合前阵子互联网上所说的「脆皮大学生」形象。我希望我的脚踝能像电影里一样看起来明显变形,周围的人因此纷纷围过来嘘寒问暖,不用问就知道崴脚的人确实很疼。但我的脚外观看起来并没有太大变化。我自己一瘸一拐地蹦去了医务室,医生甚至还问我:「你还能走回去吗?」

我试了试,不太行。医生又问:「有没有谁能来接一下你?」

我想了一下,还真没有。据说人要做研究就要耐得住孤独,这下我费尽苦心守护的「孤独」让我付出了代价,春季学期我们已经没课了。同班同学大多去实习,舍友早早回家逃离学术圈奔赴大好前程,一天前还给我象徵x地发了一个婚礼邀请函,我以paybag里仅剩的五百块钱红包应答。这半年我唯一能说上话的,除了导师,就是……

不行。

我摇了摇头:「没有。」

我在想到张曼仪的瞬间意识到我更没有办法描述的是情绪的疼痛。张曼仪交了一个新的男朋友,或者nv朋友,我不知道,然後搬出去住了。我上周还去帮她搬了宿舍,也许我这个脚之所以会崴,就是因为那天太累了。我想不明白。

最後医生从门後面的杂货堆里鼓捣半天,我以为她会给我一个轮椅,但实际上是一付塑胶金属拐杖,她叮嘱我後面要来还以後就目送我拄着拐走了。还好宿舍有电梯,唯一问题是我睡上铺。到了宿舍,我单手撑着拐,把上铺的卧具扯下来,大概是扯的方向不对,枕头和玩偶全都滚了一地。我慌里慌张地去捡,拐杖大概是防滑垫没有弄好,在我腋下一滑,我连人带拐坐在地上。

我坐在地上笑起来,下意识想如果张曼仪这时候来找我,肯定会笑话我这狼狈相。然後又想到她不会来了。这一周她完全消失了,没有再给我发过任何锈城故事。我给她发过几条不痛不痒的某社交平台笑话,她回复单个的表情包。人要识趣,我知道我不该再去打扰她。有那麽一会儿,我就呆呆地坐在地板上,就像患了急腹症,分不清自己到底哪儿疼。

我为什麽疼呢?我不是老早就觉得她沉迷锈城故事不是个头,差点想劝她寻找一点现实生活吗?她现在应该现实生活很充实,也顾不上再跟我分享锈城故事了。我们也没有吵架。也许问题也就在没有吵架。我那天去帮张曼仪搬家,她有一个小小的床头柜,说是床头柜,其实更像是一个经过改装的塑胶收纳箱。她不无得意地告诉我,这是一个医院用的输ye柜,她住院的时候意识到了这玩意非常好用,占地面积小,有ch0u屉有柜子,侧面拉出来把手可以挂毛巾,顶上cha杆子可以挂床帘。

「而且它是abs材质,」她给我示范了一下怎麽推着它走,「结实,但是很轻,底下还带轮子,简直是移动行李箱,想搬去哪里都行。」

我0了0这个床头柜,发现它的两侧有灰尘,显然有一段时间没挪动过了。张曼仪买这个柜子,是因为她之前经常搬家吗?我没有太细究这个问题,毕竟我自己从高中到大学,从实习到读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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