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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挑断。窗外响起了乐园旋转木马的音乐,《苏珊塔娜圆舞曲》,蟋蟀记得童年时东广场的超市门前的摇摇乐也常常播放这首曲子,这是一支孤独的舞曲,据作曲家本人说,这首曲子描述的是一只名叫苏珊塔娜的木偶,她的玩具夥伴因为主人搬家被扔进了壁炉,只有她被带去了新家,穿上华丽的服装。但她一点也不开心,每当窗外下雪的时候,她就在窗前独自起舞,幻想着昨日的夥伴仍然与她在一起。

舞曲像绸带一般滑进房间,蟋蟀看着绑匪起身,向门外走去。苏珊塔娜和锡兵手挽着手在壁炉上方踢踏旋转。绑匪走到门边,转身向夫人鞠躬。苏珊塔娜看见小主人进门,从书架上拿下锡兵。绑匪摘下帽子。锡兵在小主人的掌心中向苏珊塔娜点头。绑匪的帽子里滚出一个黑se的圆球。锡兵落进壁炉。

火燃起来,无声的火。

苏珊塔娜和锡兵都消失了。蟋蟀看见自己向夫人扑过去。火焰包围了她的视线。她惊诧於自己听不见枪声,随即意识到整个世界都落入了一颗轰鸣的血se火球之中,火球骤然爆炸。蟋蟀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x口的皮肤绽开了,露出一个通通跳动的粉红的球。火光黯淡下去,一片漆黑。她失去了知觉。

滴答,滴答。

苏珊塔娜数着最後的节拍。滴答,滴答。蟋蟀睁眼,看见摇晃的白墙壁。苏珊塔娜在冰冷的玻璃前旋转,蓬蓬裙飞扬。白墙跌跌撞撞,蟋蟀看见夫人扶着自己迈过走廊上那具已经烧成黑炭的屍t,楼道尽头的亮光出现了一个人,向她们走过来。苏珊塔娜甜美的声音融入了乐曲,乐曲重新变得欢快。光线穿过楼道,她看到那个人的影子被拖拽到地上,举起一把枪。

蟋蟀的手指终於找到了扳机,在夫人合身将她扑倒在地之前,她向着那个遮蔽光线的人送出了两颗子弹。苏珊塔娜的舞曲终於落下,旋转木马应该又到了投币的时间。蟋蟀的後脑勺重重磕在办公楼三楼的木地板上,她闻到浓重的血腥味,但也许这并不是她自己的血。她的视野依然模糊,但脖子的知觉正在恢复,能感觉到夫人身上的血流到她身上,温热而黏稠。她想起自己在那个黑暗的监狱里试图按住一个nv人流血的伤口,但血还是不断从手指的间隙漏出来,衣服和k子上全是血带着铁锈的气味。

「照顾好你妹妹。」她从几乎只剩下嘶鸣的喉咙里发出最後一句还能听懂的话。但蟋蟀没有妹妹,她不知道该怎麽回答,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用家乡安抚将亡之人的方式呼喊她的名字:「阿兹娜,阿兹娜,主与你同在。」

阿兹娜不再记得小nv儿早已在襁褓中夭折的事,也不再记得大nv儿的名字。她被以贩毒罪投进监狱,没有在这里活过半个月。但蟋蟀想起了她的名字,想起了自己为什麽忘记了家在何处。

「夫人,你还好吗?」蟋蟀仰天躺在地板上,她几乎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肢t,只能试图靠问话确认夫人的情况,「不要睡着。」

夫人趴在她身上,一动不动。蟋蟀用手0索她受伤的位置,但手指也已经麻木,可能碎弹片伤害了神经,也可能是脑震荡。她从口袋里0到了保镖队的求援信号器,用尽全力按下按钮。然後继续呼喊:「夫人,你能听见吗?」

不知道喊了几声之後,蟋蟀听见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微弱,但却无b坚定:「我叫枚。」

这本来也应当是蟋蟀自我介绍的时刻,但蟋蟀陷入了沉默,她意识到自己还是无法面对自己的名字。或者说,不是那个名字本身,而是名字背後背负的沉重包袱。

在好不容易为开题报告攒到了第30条文献时,我的键盘忽然坏了。这是淩晨两点钟,人在淩晨很容易神智不清,写文献可以,修键盘我是万万不能了。

我走到那个摩天轮车厢一样的小yan台上,在上面ch0u了一根烟,p城的冬天漫长而且冷酷,霰雪在yan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霜。不要问我是不是有意要在零下十度的气温里到外面锻炼自己的意志力,楼道里有烟雾报警器,如果我不想二进g0ng,就只能拥抱严寒。

整个校园都笼罩在夜雾中,除了楼下晚归学生醉醺醺的叫駡和笑声,什麽声音都没有。我忽然很想给张曼仪打电话,但是深更半夜,如果我还有一点理智在,理应知道这是激素变动引起的。我是个快要奔三的成年人,不应该学中学生淩晨随意eo。

张曼仪闯进我宿舍的时候快三点了,她一进来就说:「你舍友回家了?」

我说:「所有开完题的人都回家了。你怎麽没回家?」

我真正想问的是,你怎麽来了。

张曼仪扬扬手机:「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果然人在淩晨就是神令智昏的,我是什麽时候给她发了一条求助资讯的?但张曼仪确实救场很及时,她鼓捣了一会儿,键盘居然恢复了正常。

忽然恢复正常的键盘真是让人很不习惯。她看我愣愣地打量键盘,叹了口气,拍拍键盘:「你的电脑键盘软cha接触不良,下次再坏,把盖子拆了用橡皮擦擦擦金手指就好了。」

我觉得我确实是个没文化的文科生:「什麽是金手指?」

张曼仪竖起自己的手:「我的手指。」

我说那我给你擦擦,抓起她手,四处找不到橡皮:「我橡皮呢?」

张曼仪笑得我又要用另一只手去捂她嘴:「隔壁还有人呢,别吵醒博士生,半夜三更,容易跳楼。」

说到三更半夜,我又想起来不对了,放下了手:「我给你发信息吵醒你了吧?」

张曼仪的笑有些不自然了:「没有,我本来就没睡。」

「你也写论文吗?」我记得她论文应该是早就定了题的。这个卷王,在我们还没确定题要开哪个方向时,她已经把调查都做完了。熬夜是为什麽?张曼仪看着也不像有心事的人。

张曼仪在我宿舍里转了一圈,忽然说:「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很多香茅草在跳舞。」

「你又想吃泰国菜了?」我说,「等我文献综述ga0定,我们可以一起去吃。」

张曼仪狡黠地笑了一下,用手指绞着自己金se的发尾:「我後来靠近了看,才发现是一些舞蹈演员,他们把头发染成了金se,身上画了绿se的颜料,真的很像香茅草。」

我不知道张曼仪毕业论文写的是什麽题目,应该不是舞蹈民俗学。不过张曼仪的脑回路我也早就习惯了,她胡说八道的频率就跟我在论文里用「的地得」水字数的频率一样高。出於礼貌,我回复她:「然後呢?」

「我醒来发现,有个地下剧场正在演这个舞剧,叫《拥抱的芦苇》。」张曼仪从兜里掏出两张票,在我面前晃了一下,「要不要去看?」

我知道我的文献综述为什麽老是写不完。虽然张曼仪帮我修好了键盘,但代价就是,我又花了一个晚上跟她去这个要坐一个小时地铁才能到的剧场,看一群会思考的芦苇互相拥抱。对,是芦苇,不是香茅草。我有很充分的理由怀疑那个梦完全是张曼仪瞎编的。那些在头顶cha着芦苇草造型的舞蹈演员ch11u0上身,身上画着绿se草纹,确实都是金发,染得很透,不像张曼仪发根是棕se的。张曼仪说她只是头发长了懒得再去染,如果再染她打算染成绿se,就是野生的香茅草——而不是锅里的香茅草的颜se。

这个剧表达的什麽内容我也看不太懂。现代舞对於我来说经常就是看个热闹。舞蹈演员在圆形的舞台上窜来窜去,灯光昏暗,忽然有个腰上斜挎着一个电脑键盘的人出现,他在键盘上敲击一下,一个舞蹈演员就奔向另一个,拥抱,亲吻。鼓点放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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