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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今日怎么忽然要御驾亲征……是了!昨晚陛下去看了一会抄血经的王振!姜离当然会立准昨日兵部之奏。毕竟她只是在搭台子演戏,假戏做的再真也不能耽误了真事。她信任于谦的判断:大同宣府增兵后坚壁清野坚守城池,等到真正入了深秋寒冬,天气恶劣瓦剌粮食储备又不可能比过大明,敌军自退。正因为兵部已经做出了稳妥的处置,姜离才会在这里向文武百官展示下——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不行的人,而是不行的人非要瞎指挥。且最可悲无奈的是,他还是那个唯一的棋手。于是在朝臣发问后,姜离当即表示,成国公照原旨行就是,朕跟成国公出发的目的又不一样,成国公是领兵去增援坚守城池——皇帝陛下可就不一样啦:那是要冲出城池,深入草原主动去征讨瓦剌!只见皇帝慷慨激昂发表讲话:“朕为天子,当为天下生灵躬率六军,征讨迤北,责无旁贷!”[1]朝臣们:……“陛下!”大明内阁地位是动态变化的。在弘治朝阁部之争前,绝大部分时候还是六部的地位更高。而其中,又以吏部被称为天部。故而明朝虽废除宰相,但此时吏部尚书还是被人私下称为‘冢宰’。于是,如今的六卿之首吏部尚书王直,自然要背负着满朝文武的希望劝阻皇帝。王老尚书今年也是七十岁的老人家了。但脑子依旧转得比年轻人还要快,哪怕被打了个突击战,还是在皇帝话音刚落之际,就组织好了语言有条有理地苦劝陛下。“陛下三思啊!京畿六师怎能轻易出关!”“且如今正是塞外水草不丰之时节,经历的今年的旱夏,只怕塞外许多水泉都是干涸的。”王尚书说的很客观,史册上英宗的大军确实曾苦于无水可用。“况且,便是不论塞外的天时地利不合,只论我朝今秋的钱粮也还未入国库,良马也绝不足支撑数十万大军出征——若此时大举兴兵,可谓是兵凶战危!”一语惊醒噩梦中众人,在场群臣风行草偃一般纷纷发言附和。陛下,听听人话吧!然而皇帝听了片刻朝臣力劝后,只是拿手里的铜杵敲了敲龙椅。当下便有宦官鸣鞭示意朝堂肃静,群情激愤的臣子们只得暂时安静下去。姜离也很心累:要是从御驾亲征这个决定的第一步,你们就这么激烈震惊,拿出一百条正当理由反对,那……今天这朝会得开到啥时候?速战速决吧,大家都还有事儿要忙呢!都别说了,先听我说完——“御驾亲征的日期,就定在……”姜离也不添油加醋,很标准地报出了答案:史册上七月十一日也先攻破了大同,参将吴浩战死,消息传回京城英宗当即就下诏亲征。上百文武跪劝不成,最终十六日就被裹挟着跟大军一起出发了。“五日后。”那一瞬间,朝堂上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出奇的整齐划一。五什么?!日!王直根本顾不得方才宦官鸣鞭示意肃静,他当即开口跟皇帝直接干脆地表示:不可能!办不到!兵部是预备了部分军需,但已经拨给成国公了,这部分已经下发不可能收回。剩下的,绝无可能支持数十万大军五日内就出征。王直倒了口气,就着皇帝慷慨陈词时提到的‘效仿太宗’,不懈劝导道:“陛下,太宗当年亲征蒙古,可是准备了数月。”他娓娓道来:永乐七年太宗派淇国公丘福领兵征蒙古,结果丘福大败五军覆灭,朱棣震怒也是当即下定决心亲征。但哪怕有这样的败绩如火烧在心头,他也没有仓促出征——丘福是永乐七年八月败的,朱棣是直到八年二月做好了所有战前准备,将士皆经战前cao练,兵械亦充足,这才点齐北征军五十万,携粮二十万担,兵发京师!王直都不是暗示了,而是直接明示:若陛下铁了心非要亲征,这才是正确的准备时间和流程好不好!反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陛下你要五天后就走,没有的军需就是没有!!然而很快皇帝就给群臣们展示了下什么叫‘真的吗?我不信’以及‘办法总比困难多’。文武百官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皇帝表示成国公增援军的军需是完全不用动的。坏消息是,皇帝拿出了自己的大军军需方案——粮食不够是吧?先每个军士发上三斗炒面,当作一月的口粮!什么,你们问一月后吃什么?到时候差不多秋收了走到哪儿吃到哪儿吧。军需不够是吧,没事,把库房里收着的那些兵械,能不能用的都先拿出来。然后给每个军士发件棉袄、棉裤再发两双鞋。哦,你们说仓促出征没有cao练士气不足,没关系,每个军士发一两白银,不过区区二十多万两,从内府出就是了。战马不够?运输辎重的牲畜也不够?那发挥主观能动性多去搞点驴,就按照三人一驴的比例来搞,提高北征队伍的含驴率,这不就完美解决背负辎重的问题了嘛!……姜离对着系统内她整理出来的备忘录,一条条有感情朗诵完毕。王直听的眼睛都直了。
他终于沉默了。这一瞬间,王老尚书忽然升起一种诡异的心情:好好好,我倒要看看陛下还计划了什么?甚至心里还特别大不敬的暗骂一句家乡俗语:难道还真能狗长犄角闹出多少羊(洋)事儿来!事实证明,真的能。皇帝兴致勃勃分享完军需企划案后,竟然站起身来,亲自走到悬挂的大幅舆图前面。舆图上已经用朱笔画了几道线路,还有模有样有实有虚。所以方才看到这张舆图的老英国公才会欣慰。但现在他是如临大敌提心吊胆看着皇帝走到舆图前,接过锦衣卫递过来的早准备好的一根长杆,开始指指点点——“出征的路线,就走这条:出居庸关先到宣府,再去大同,然后直接从大同奔赴草原去抓瓦剌的军队!”“回来的路线,朕准备了两条。”“东北线:再入大同,至宣府,经过怀来(土木堡附近),居庸关入京。”“东南线:走阳原蔚州,经过紫荆关回京。”群臣:如果别的先不说,皇帝起码想了两条回京路线,还是想的比较周……还没有想完,就见皇帝的长杆一头落在蔚州上,语气饱含深情厚谊:“蔚州是王先生的老家,此番北征大胜后,王先生也当以战功衣锦还乡。”死一般的沉寂。英国公忍不住上前道:“陛下难道要王振随行出征?!”“自然!”姜离斩钉截铁,指着两条路线道:“不然朕为何要预备两条返京路线——王先生跟朕说过了,若是回京的时候正好赶上秋收,未免踏伤家乡田苗,就不必走蔚州了。”“啊,王先生真是体恤百姓啊!”说起来,王振是真的很在乎他家乡田苗:因许多良田都是他的。就在史册上,原本英宗御驾亲征出师不利,准备撤退时走的就是将领建议的东南线,此线可以避开瓦剌的大军。但走了一半后,王振忽然想起来:不对,我家苗苗!于是当即勒令数十万大军硬生生转弯,转成了东北线,迎敌而去不说还选了土木堡驻扎。也先:感谢大自然的馈赠。满朝文武已经是抑制不住的痛苦面具了。王振,王振!过去七年的噩梦阴影重新笼罩下来。因皇帝方才表示他说完前不要打断他,诸臣工都憋的要死,心思灵敏的腹稿都打了几千字,就等着一会儿突突突上谏。而且中心主旨大同小异,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陛下您得听劝啊,要是执意带着王振执行这份作战计划,臣等怕陛下您此次亲征有去无回啊!就在他们翘首企盼皇帝那句‘朕言至此,诸卿可有异议’的时候,却听皇帝说出了下一句话。“到时候,你们也要多听王先生的建言。”文武百官:到时候?你们?等等!‘你们’是什么意思?!只见皇帝早有准备,从龙袍袖内取出一个扎着红色蝴蝶结的纸卷。群臣眼睁睁看着陛下拆开纸卷。纸上的字力透纸背。站的靠前和眼神好的朝臣们,都看得出这纸上密密麻麻,大约写了上百行的东西,长度很可观。以至于此时皇帝手里的纸卷完全展开垂下来,都垂到了皇帝的膝盖下方。这是?这不会是……!“咳咳。”姜离轻轻清了一下嗓子。“下面,朕来亲自点一下,此次荣获扈从御驾亲征名额的文武官员名录。”朝臣们:……姜离在朗诵前,看着面前满朝文武,忽然体会到了一句歌词——他们的沉默震耳欲聋。朝堂之上,面无人色者众多。虽然皇帝说的是: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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