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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壶清茶,由热至冷,萧辰把整件事情的始末都讲了出来。“原来我娘还曾经是你爹爹的丫鬟。”白盈玉轻叹道,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与萧辰之间竟然还有这番渊源。萧辰点头:“司马扬是副将,与你爹又是故交,我想你爹极有可能也是都督府里的人。”“我爹?”白盈玉呆了呆,“……可我从未听我爹爹提过。”“二哥,这有何难,咱们只要找到司马扬,一问不就知道阿猫爹爹当年究竟是不是都督府里的人了么?”李栩轻松道,同时招手让店小二来换过热茶。萧辰沉默一瞬,却摇了摇头:“不必了,当年之事卫老伯一再叮嘱我不要再查下去,我也不想拂他老人家的意思。”“可是……”白盈玉在旁疑惑道:“萧二哥,你是疑心我爹与萧都督那案子有关系?”“没有。”萧辰很干脆道,“你不必多心。其实我之所以查此事,只是想多了解些爹爹的为人罢了,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作出那样的事来,现在……”“现在你还是不知道啊!”李栩插口,说实话,不把当年的事弄清楚,他也觉得憋得难受,“二哥,卫老伯的心思我明白,他谨小慎微了一辈子,自然是希望你也如此,什么事都别惹才好。他虽然是好意,可咱们该弄明白的事还是得弄明白,不是么?”萧辰仍是沉默不语。岳恒一直静静听着,半晌才沉声问道:“师父可知道此事?”萧辰点头,李栩跟着点头。“师父怎么说?”“师父偷偷摸摸跟了我们一路,一直跟到顺德城才露面,就是怕二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二哥向师父保证了不是来寻仇,师父才放心。”李栩道。“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放心?还是装的?”萧辰郁郁地叹口气。李栩立马抬头四下张望一番:“二哥,你是说师父还在偷偷跟着咱们?”此言一出,连岳恒也坐不住,跟着往外头看,语气让人分辨不出是期盼还是紧张:“师父在这里?真的?”“大哥,你别听小五瞎咋呼。”萧辰不耐道,伸手去拿茶杯,正碰到一人的手上,细腻柔软……“你的茶凉了,我给你再添一杯。”她轻声道。“呃。”她倒好茶,没有摆到桌上,而是将温热杯子送入他手中:“有些烫,正好捂捂。”不知怎得,听到萧辰身世,她就愈发想对他好些。他接过,微怔片刻,却又想起另一事来,转向岳恒道:“大哥,有件事你替我向祁小姐提一提?”岳恒点头:“你说,何事?”“我想给阿猫找个婆家,祁家人脉广,想让祁小姐帮着打听些。”萧辰顿了一下,“……不过,像司马公子那样还是算了。”白盈玉万没料到他说的竟然是要替自己找婆家的事,呆了片刻,随即道:“我还不想嫁人……”李栩帮着她说话:“也是,二哥,现在急什么,等回了家再忙这事也不迟。”“你懂什么!”萧辰道,“阿猫出身大户,咱们小镇上的人多半她不会中意……”“萧二哥!”白盈玉难得地打断他的话,声音中透着压抑的恼意,“自汾水之后,我就没把自己当成过官家小姐。你若是嫌我累赘,直说便是……我也不劳你替我找婆家,我自己会寻个去处。”说到最后,泪就落了下来。李栩忙打圆场:“好好的,怎么就哭了呢,二哥不是那个意思,他也是为了你好。”他一边劝,一边捅捅萧辰,示意萧辰也劝两句。萧辰却一径沉默。旁边岳恒不善言辞,更不懂得如何劝女儿家,手足无措地干看着。良久,萧辰才闷闷叹了口气,道:“我几时嫌你累赘了,你别诬赖我。”“那你……怎么总惦记着替我找婆家?”白盈玉哽咽问道。“女大当嫁,天经地义。何况,你也没说过不想嫁,我一直当你也盼着。”白盈玉咬咬嘴唇:“那我今日说了,我就是不想嫁。”萧辰无奈:“行,我知道了。”回到天工山庄时,已是上灯时分。因之前的事情,白盈玉终是心中郁郁,一路皆默默不语。萧辰也不太说话,李栩只得与岳恒叽叽呱呱,问些锻造兵器的事情。进了东篱苑,白盈玉闷着头走,只想着快快回房去,却听李栩一声咋呼:“你们看亭子里,司马公子好像在祭拜?”她依言望去,池中的八角亭内,果然摆了香案,且能看见案上香炉上星星暗红明灭不定,司马岱正立在香案之后,摆弄着什么。他身后石柱旁还有一人,低着头在摆弄什么,灯火太暗,她又是背着身子,一时看不清楚,似乎是个丫鬟。“走走走,去看看他做什么!”李栩好奇心大盛,不分由说,拖着他们便朝亭中走去。待过了九曲桥,快到亭子时,他猛然停了脚步,因为他方才看清司马岱身后的人竟然是唐蕾!只是这时,想再退回去却已经来不及。司马岱正热情地招呼他们:“岳师傅,萧大侠,李大侠,阿猫姑娘,你们来的正好!”李栩硬着头皮往前走,心中暗悔不已:二哥本就心情不好,此时碰见唐蕾,这不是给他添堵么。

司马岱还忙着给他们介绍:“这位是唐门的唐姑娘,我今日才结识的。唐姑娘,这几位是……”“不必麻烦,我五岁就认得她了。”萧辰冷道。司马岱噎了一下:“五岁?”“我们两家是故交。”唐蕾冷哼。“原来如此!”司马岱喜道,“那真是巧了!” 稚子前仇他们说话间,李栩已经绕着香案转了两圈,奇道:“司马公子,您这是……”“哦……是这样,今日是白小姐的生忌,我给她上几柱香。”司马岱叹道。闻言,白盈玉心中微微一颤动:是啊,今日是自己的生日,自己竟都忘了,没想到这位司马公子会记的。“你怎么会记得她的生辰?”她轻声问道。“她的八字曾经送过来给算命先生批过,所以我记得。”“哦……”她望着香火,心底有几分感动。“你对你未过门的妻子还真好,这篇悼文,我看了心里都酸酸的。”唐蕾把手中的纸递还给他,原来之前她一直低着头看得便是司马岱写给白盈玉的悼文。“你为她写悼文……我能看看么?”司马岱捧上,惭愧道:“在下才疏,这悼文粗糙得很,姑娘莫要见笑。”白盈玉接过悼文,见着悼文写得甚长,足足千字有余,遂凑在灯笼之下,慢慢细读……萧辰不知何时走到她身畔,道:“念出来,与我听听。”她便轻声念出:“……淹滞青燐,落日荒丘,零星白骨。楸榆飒飒,蓬艾萧萧。隔雾圹以啼猿,绕烟塍而泣鬼。自为洛阳花畔,公子情深;始信汾河弱水,女儿命薄!汝南泪血,斑斑洒向西风;梓泽馀衷,默默诉凭冷月……”一时读罢,她轻叹了口气,抬起头来,正看见萧辰,波光水纹在他清俊的面容上明暗浮动。“写的不错。”他淡淡道。“是啊。”平心而论,司马岱看上去虽有些呆气,但自这篇悼文,便可看出他文采斐然,确是是名才子。白盈玉对他倒有些另眼相待了。“你哭了?”萧辰问。“哪有……”白盈玉奇怪地盯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怎么这么问。说实话,这悼词确是很感人,可她也仅是感动而已,并未想落泪。把这番对话听作是对自己的恭维,司马岱一脸谦虚地站住旁边,道:“写得匆忙,尚有字眼未经仔细斟酌,让两位见笑了。”李栩与岳恒只听了个似懂非懂,故而不作评价。有两名丫鬟自桥上而来,一名端着火盆,另一名端着一碗清水,司马岱命将清水供在香案上,火盆则摆在地上。“这水……”李栩不解,见过供香火、瓜果、点心,却未见过供清水。司马岱忙解释道:“白小姐投水而逝,而这天下的水皆是相通,也不必拘于何处的水,只管舀一瓢来祭奠,都是可以的。”李栩点头,表示赞赏:“还是你们读书人聪明,懂得省事。”“我、我并不是为了省事……”司马岱大为尴尬,“若不是汾水太远,我原是想到河边去祭奠她的。”不忍司马岱尴尬,白盈玉遂道:“我觉得这样甚好,公子是清雅之人,一碗水,亦是心意所在,白小姐芳魂有知,定会含笑九泉。”司马岱感激地朝她笑了笑,复接过悼文,恭身立在案前,朗声诵读,声音悲戚,起起伏伏,显然甚是动情……读罢后,将悼文放入火盆中焚毁,接着在案前拜了几拜,举袖抹泪,方才转过身来。见他眼角泪迹犹在,顾念他心情尚未平复,一时亦无人说话。半晌,唐蕾才低低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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