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218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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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草地

织蚝氍？谨惜呆住了，这分明就是让她马上落败！如果比刺绣她还有点信心，织蚝氍是蒙兀女子才会的，她怎么可能在短短十天内学会并织好一张花纹复杂的蚝氍啊？怪不得那个巫媪这么容易就同意了！

这时，乃颜汗突然开口道：“我要加一个条件！”

他的话马上让在坐的八大家族的首领投来警示的目光……就算是大汗也没资格反对众位首领立下的规则！这是蒙兀人的古老习俗，不像汉人，君王的地位高于一切，君王的圣旨无人敢反对。蒙兀人每逢重大的决定几乎都要由“忽里台”大会共议来决定，是由汗王和贵族首领们共同决定，然后才可以实施，所以汗王的权力是绝对不能凌驾于忽里台决议的。

乃颜汗举起杯对诸位贵族首领道：“我并不是要反对大家所决定的以织蚝氍来定输赢，而是加个附加条件……希望这三十六位姑娘，用她们灵巧的双手织出一幅她们心目中认为的最美丽、最幸福的图画。”

这……也应该不算违製吧？大家互相看了看，点头同意了大汗的附加条件。

谨惜抬起头望向坐在王座上的那个人……只怕她会让他失望了！

乃颜汗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她，仿佛要穿透她的心灵，他开口道：“我希望你们用心去织，把你们心中所想织出来！”

所有的女孩都陷入了沉思，什么才是汗王认为的，最美丽最幸福图案呢？

十天说短不短，可说长也不长，远方的战事进入了焦灼，听说四王爷用蒙兀人的奇袭夺回了辽东城，可云纵与紧急派出的京卫成犄角之势逼近辽东军，战况十分激烈。

而鞑靼部这边却依然进行着没心没肺的选妃活动，阿茹娜是个好姑娘，她本来也是入选的三十六美之一，因为要教快速把谨惜教会，也耽误了两三天的功夫。

学了两天，谨惜也仅仅学会最简单的平织法，更别提那些复杂的花纹和图样了。

谨惜握着梭子坐在织机前一梭一梭的认真织着……一旁的阿茹娜看着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姐姐隻用平织法竟然连一丝杂色花纹都不织么？如此织出的蚝氍不过是一块最普通的毯子，怎么才能赢得比赛？要不我帮姐姐在中心的位置织出几朵牡丹吧，汉人不都说牡丹是富贵吉祥的象征吗？这样才配得上大汗的地位……”

谨惜笑道：“不可以，所有人都知道我从来不会织蚝氍，突然能编出如此繁复的图案，人家一眼就看出有假了，万一当场让我织，我织不出来岂不连累了你？你不用管，我自有主张。”

阿茹娜隻好拿起织梭又紧了紧，开始编她那复杂华丽的《骏马奔腾图》。

十天转瞬即逝，参加竞选的少女都带着她们的作品来到金帐。莎林娜一脸得意，若论织功，整个鞑靼部都没有能出其左右者，更别提这次她所织的蚝氍更是费心加贵重的金银线，看上去更加华美绝轮，就算大汗想偏袒也不行，那个汉女这回输定了！

巫媪苍老的声音在大帐中回响：“请呈上蚝氍。”

所有女孩都把自己精心纺织的蚝氍展现在众人面前，一幅幅图案精美设色华丽的蚝氍让人不禁惊叹。

八大家族之一的哈布格钦氏头领捻须微笑，指着他们姓氏选出的女孩乌日娜绣的《干元图》说道：“这幅图所绘的是我们的先祖征战欧亚，建立亘古未有的庞大帝国的全貌图！且不论织功，这份气度恢宏就无人可敌了！”

一旁边的不古纳歹氏头领隻尔哈朗早已不乐意了，他把女儿推到前面，指着那幅翱翔云端的金龙图说：“这才是大汗祥瑞的象征！只有天上的真龙才配得起大汗，这幅图用了半斤的金丝银线，华贵非凡，再加上我女儿莎林娜的绝巧绣工，当然是第一名！”

最近心情不好的阿尔思兰拧着眉头喝道：“两位首领请不要自作主张！且听大汗的决断。”

隻尔哈朗和哈布格钦互相瞪了一眼，才回到自己的坐位。

乃颜汗看着乌日娜，敛眉说道：“这幅图画想表达什么意思？我所说的幸福和美丽在何处？”

乌日娜惴惴不安的看了一眼头领哈布格钦，说：“这幅图是蒙兀人的骄傲，是我们曾经战胜无数民族和占领无数土地的象征，也是我们蒙兀人的梦想。”

乃颜汗垂着眸子，说：“你认为的幸福就是蒙兀人完成统一的梦想，可是……此时非彼时，我们的百姓已经不起如此频繁的战争，现在的汉人朝廷也非一百多前年孱弱无能，昏庸腐败。你所谓的幸福在我看来则是百姓的不幸！”

乌日娜被乃颜汗的一席话说得红着脸惭愧不已，乃颜汗又挑眉看向莎林娜，莎林娜平日与乃颜汗颇为熟稔，看到乌日娜被训斥，心中早已得意洋洋。不等大汗垂问，便含羞带怯的说：“大汗的幸福就是莎林娜的幸福，所以莎林娜才会绣这条金龙，希望大汗永远健康吉祥，这样我们鞑靼部的百姓才会幸福！”

乃颜汗懒懒的拄腮不语，嘴角漫出一丝笑意。莎林娜见他未否认，心中早已高兴得心花怒放。

一幅一幅的逐个看下去，阿茹娜所织的骏马图也得到认可，马是蒙兀最好的朋友，蒙兀人的一生都离不开马，所以马也是幸福的组成部分之一。

乃颜汗看着那幅骏马图说：“这匹马很像我的坐骑追风，你是以它为蓝本织的吧？我很喜欢。”

阿茹娜红着脸点点头，因为大汗的一句喜欢而欣喜不已。而可怜的阿尔思兰站在远处表情更加痛苦。

到了谨惜，她把手中的蚝氍展开，一块翠绿的、毛茸茸的绵羊羔子毛织成的，没有任何修饰花纹的小毛毯就这样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其他没有入选的女子不由得目光中显出鄙夷之色：大汗这下可不能偏心了吧？一块什么花色都没有的蚝氍是所有蚝氍毯中最差劲的！

乃颜汗抚着下巴问道：“这是什么？”

“回大汗，这是一块‘草地’。”谨惜看着他说道：“大汗曾经说过，要把心中认为最美丽最幸福的东西绘在蚝氍之上。民女虽然是个汉人，可也知道，对于蒙兀人来讲，草地就是他们的生命，蒙兀人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片广阔丰饶的草地上，羊群离不开它，马儿离不开它，蒙兀人也离不开它。所以对于蒙兀人和大汗来讲拥有一片水草丰美的草地才是幸福的事情！就算征服了整个世界又怎样？蒙兀人需要的只是草地来放牧，这才是属于蒙兀人的幸福生活。”

乃颜汗的目光专注的看着她，他没有被她惊才绝艳的回答震住，倒像是早就知道她会有办法震住所有人一般。他只是轻轻对阿尔思兰说：“把她的话翻译给所有人听！”

阿尔思兰深深的看着谨惜，他想：大概只有这个汉女真正明白大汗的心意，才能如此契合大汗的想法。是啊，现在不是一百年前了，蒙兀人就算征服了世界又怎样？也曾经干过荒唐无比的事：比如圈占耕地变成草场来放牧，到头来只能弄得汉人百姓怨声载道。

蒙兀人不能久占中原的主要原因就是不能与汉人和其他民族融合，一直保持着游牧的生活习惯。所以对于蒙兀人来讲，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维护现在平静的生活，而不是再发动一次世界性的战争。

她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乃颜汗的目光扫过四周，开口道：“选择蚝氍并不是最终目的，做为一个汗王大妃，所需要不光是灵巧的双手，而是开阔的眼界和政治头脑。不要认为女子就不能参政，因为大妃是未来大汗的母亲，决不能只是个普通的妇人，必需要解蒙兀百姓和拥有过人的智慧才可以！所以，我看可以入选的蚝氍只有《金龙》、《骏马》和《草地》，不知大家可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