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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伏跪在地上,丝毫不敢抬头,只是偶尔能隐约听到从亭中传来的女子的呜咽。过了许久,亭中云销雨霁,又?过了片刻,太子从亭中出来,将围在亭子四?周的竹帘放严实,这才唤他平了身。裴词安应了一声?,实在忍不住好奇,抬头看了太子一眼,太子殿下自来不近女色,他有些忍不住想知道?他是否真?的会为个女子动情。然而这一看,却让他看到太子正在整理衣襟的动作,在他的颈侧,还有一道?极细极长的划痕,在往出渗着血珠子。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提醒的时候,太子先笑着开了口?,闲话家常般问他,“问名之?后,婚期便近了,裴卿可准备好了?”不知为何,裴词安下意识瞥了眼亭中,恭敬道?:“回殿下,都准备妥当了。”晏温点?头,好似心情极好般温笑着嘱托:“如?此甚好,孤只有这一个妹妹,裴卿可要好好对她才是。”晏温说完,裴词安却半晌没应,反倒皱着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晏温看了他一眼,关切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事?”裴词安犹豫了一下,毫不隐瞒地开了口?:“不瞒殿下,臣最?近一段时日都未见?过公?主了,每每去到公?主府,都被她的婢女秋容给拦了下来,臣——”他语气有些低落,“臣不知公?主为何不愿见?臣,有些担心她。”晏温闻言也?面露诧异,“还未见?到嘉宁?!”裴词安摇了摇头,“还未。”晏温默了一下,关切道?:“孤记得上次在乾坤殿前的时候你就说她不愿见?你,不过后来孤请了御医去,她倒是见?了。”晏温压下眼帘,睨了裴词安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冷芒,背在身后的手指相互摩挲着。他意味深长地提醒他,“裴卿不若想想,自己?可是做了什么事,惹恼了嘉宁?”“孤这个妹妹,被孤宠得自来骄纵了些,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裴词安面色古怪地沉默着,却是半晌没吭声?。恰在此时,李福安来禀报,说是钦天监的人和薛念同?时求见?。裴词安猛地抬头,竟是丝毫不顾规矩,直直看了晏温一眼。他知道?,钦天监的人此刻能来,定是问名有了结果。原本都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可一连多日公?主不愿见?他,这让裴词安心里忽然没底。当此刻就要知道?结果时,他的心不由忐忑了起来。然而等到一行人往这边过来的时候,裴词安看到薛念带来的那?人,却是脸色一白,直直对着晏温跪了下去。沈若怜看不到亭子外的景象,只知道?来了许多人,然后她便听见?晏温问:“薛念,你怎的将柳三娘带来了?她不是已经被放了么?”沈若怜听到柳三娘的名字,在记忆里搜寻了一圈,才想起来是裴词安的远房亲戚,不知为何,她的眉心忽然猛烈跳动了几下。果不其然,下一刻她就听薛念回道?:“回殿下,臣出宫办殿下交给臣的差事,这柳三娘将臣拦住,臣本来不想理她,却听她口?口?声?声?说什么她和——”薛念停了一下,“和裴大人都已有了肌肤之?亲,她想求公?主容她进门?。”沈若怜闻言面色陡然一白,身子微不可察地晃了晃,她不可置信地向帘外投去目光,却不是落在裴词安的方向,而是直直落在晏温的背影上。男人的背影挺拔若松,气度非凡,在听到薛念的这些话后纹丝未动。裴词安似乎说了些解释的话,什么醉酒之?类的,但沈若怜一句也?没听进耳朵,她就死死地盯着晏温的背影,眸中尽是复杂而失望的情绪。明?明?是夏日艳阳高照,沈若怜却觉得自己?浑身发冷,指尖都快冻成了冰。她揪着胸口?的衣襟,大口?大口?喘息着。过了许久,外面之?人说话的声?音才重回满是嗡鸣的耳中,她听见?钦天监说问名的结果是公?主和裴母的八字不合,不宜与裴大人成婚。似乎是意料之?内的结果,在那?柳三娘出现说她和裴词安有了肌肤之?亲的时候,沈若怜就料到钦天监会这么说。所以晏温从前口?口?声?声?跟自己?说,她和裴词安这亲定不成,原是在这等着么。沈若怜怔怔地盯着晏温的背影。忽然,她扯了扯苍白的唇角,无声?地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意来,一颗心径直沉到了谷底。后来他们是怎么散的,沈若怜一概不记得了,只是等到晏温回到亭中时,她看了他许久,之?后重重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很响的一声?,在亭子中回荡,她用尽了全力,同?上次完全不一样。晏温眸色骤然黯了下去,他用舌尖顶了顶脸颊,冷冷看着她,颈侧青筋鼓跳。过了许久,他哑着嗓子问她,
“你不相信孤?”晏温垂下眼帘,看了一眼她的手,遮掩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受伤。随后嗤笑着抬头,语气沉郁,“你以为柳三娘是孤安排的?你觉得是孤陷害你的词安?”晏温闭了闭眼,眸中涌起幽深墨色,他猛地掐住她的下颌,将她拉近,他的手背因克制和隐忍而青筋暴起,眼底有克制不住的失望。“沈若怜,太子哥哥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沈若怜压下眼睑不愿与他对视, 下颌很疼,但她知道,若非他收着力?气, 她的下颌会被捏碎。他的语气太过笃定, 沈若怜忽然又有些不?确定,裴词安是否当真做过那样的事了。漫长的沉默压抑而窒息。等不?到她的回应, 晏温忽然自嘲地嗤笑了一声,收回手,猛地一把将沈若怜抱起,脚步低锵而迅疾地朝东宫回去。他在她手臂和腿上?的大掌叩得很用力?, 沈若怜疼得浑身发抖, 一种剧烈的恐惧和恼恨催使她突然攀上?他, 而后猛地一口死死咬在他的肩上?。口腔里瞬间满是鲜血的味道。她感觉晏温低头冷冷睨了她一眼, 不?屑地轻笑一声,脚底下步子反倒更快更重。到了东宫门口, 晏温忽然顿住脚步, 沈若怜的心也?随之一提。停了几息,就听他忽然玩味地笑了起来,对李福安吩咐道:“派卫一去公主府——”沈若怜揪住他的衣领,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笑容偏执, “将公主的主殿烧了。”“不?要!”沈若怜猛地抬头, 兜帽从头上?掉了下去,她丝毫顾不?上?遮掩自己, 急着攀上?他的手臂, “不?要!你不?能这样!”公主府还在,即便他不?放她去江南, 可她还有回去的可能,可若是公主府被烧了,从此?“嘉宁公主”真的就从世上?永远消失了!而她必将会被他永永远远地囚禁在东宫!沈若怜死死攥住他的手臂,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毫无一点儿血色,她打着颤,嘴唇哆嗦着,用近乎不?稳的颤音,求他,“皇兄……太子哥哥……嘉宁求你,不?要……”“是嘉宁错了,嘉宁不?该怀疑你,不?该打你,不?该不?听你的话,求你不?要……”她的眼神哀伤而绝望,近乎恳求地紧紧盯着他,小心翼翼看着他的反应,满是卑微。晏温心底蓦然一疼,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他俯下身子在她颊边轻轻印下一吻,“嘉宁,晚了,你选择相信裴词安那?一刻,就已经?晚了。”他的语气平静到毫无波澜,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轻轻开口。“李福安,还不?快去。”短短几个字,晏温眼睁睁看着姑娘眼中最后一点光亮慢慢变暗,直至彻底熄灭。她看了他半晌,忽然扯了扯唇角,整个人的身子毫无支撑地靠在他身上?,垂下眼帘再未发出半个字音。白日?风急忽起,树叶飒飒作响,夏日?盎然,而她却像是沉寂在冬日?再无生命的枯木,与这满眼生机的景象格格不?入。晏温手底下一紧,眸光沉静,继续抱着她,一步一步慢慢走回东宫。沈若怜是这小半个月第一次出门,外面?的和煦阳光和鸟语花香让她不?想再回到那?个囚笼。她眼睁睁看着东宫主殿那?扇洞开的门离自己越来越近,心底的绝望铺天盖地。门里光线昏暗,她觉得那?扇门,正如?同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就这样一点一点将她的人生吞没。她被他抱着进屋,余光突然扫到昨夜他扔在地上?的那?把匕首,那?匕首恰巧被小顺子捡起来,就放在床边不?远处的矮几上?。沈若怜死寂一般的眸子突然一亮,心底涌起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将自己放到床边的瞬间,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忽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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