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晚夏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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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为什么不来见她？

那棵树下没有，队伍末尾也没有，空无一人的教室也没有，她几乎要把学校翻了个遍，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在校门看到的身影到底是不是苏清燕。

升旗台上似乎有学生家长在台上演讲，步履卷起的风声同那演讲一起卷进了她的耳膜里，空旷的c场上回荡起悠长又低沉的男音。那人在做着最后的总结，仪式即将宣告着结束。

“……此次，很高兴作为谢沚的家长，代表全t学生家长，上台致信。最后，祝十二中的学子们，金榜题名前程似锦。此致，方半羽。”

话毕，那人鞠了一躬，又郑重地举起话筒，“十分抱歉，还有些事务，失陪了。”

苏淼清晰地捕捉到刺耳的几个字眼，她顿住脚步，一瞬间怔住了。方才还沸腾的血ye，似乎在倒流。

队伍从头至尾长的看不到头，苏淼无意识地向前拨开人群，一步一挪，她想要看清那个人的脸。

“方半羽”这三个字太刺耳了，那是一根刺，深深地cha进苏淼还在跳动的心，她已经快要窒息了。

“苏淼？”马伟国发现了人群开始躁动，苏淼有些异样，便立马拉住她。

苏淼转过身，红着眼瞥了马伟国一眼，甩开手，跌跌撞撞地向前，想要追上那人的身影。

“苏淼？”人群诧异着苏淼的异样，有人呼喊着她的名字。

那人一身笔挺西装，走的直且正，步子飞快。苏淼想要看清那人的样子，是不是同苏清燕珍藏的照片上、葡萄藤下的那个人，有着同样的眼睛？亦或是同名同姓的巧合？

她希望这是巧合，但她却预感到，她的世界正在向破败的边缘坍塌。

一辆黑se轿车急刹在路边，方半羽有些心烦意乱地解开袖扣，一身红裙的人紧跟身后，坐上车。

尖锐的耳鸣似将她裹挟在另一个世界里，苏淼几乎要惊叫出来，“苏清燕！”，她喊着。

那个红裙在闪回的瞬间紧紧地抓住了苏淼的心脏，就算那个人化成一掊灰尘，苏淼也认得出，那就是苏清燕！

她推开人群，奔向前，校门隔开的世界车水马龙，在苏淼的眼中卷曲成球，黯淡褪se，唯有那红se摇曳的裙，刺眼地触目惊心。

在那一刻，苏淼眼中正在消失的se彩和苏清燕无声、决绝的背影，都在她耳边你低语，告诉着她，她曾经鲜活过的世界，破碎了。

“你放开我，滚开！”

苏淼在校门口被拦了下来，她把所有的怒意宣泄在拦下她的保安身上，她眼睛猩红地瞪着老孙。不知为何，她鼻头发酸，那种临界在崩坏的恐惧，让她害怕。

苏淼没能拦下那辆黑se轿车。

苏清燕走了，她随着方半羽坐上了黑se轿车，那辆车或许会通向荒唐又破败的未知世界，可苏清燕依旧义无反顾地去追寻了她的ai情。一次又一次地抛弃了苏淼。

苏淼根本不关心他们是否会破镜重圆，因为最后的结局不用想也知道，他们一定会重蹈覆辙。狗都改不了吃屎，更何况是曾经抛弃了苏清燕多年的狗男人。

可苏清燕就是为了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放弃了她对苏淼即将要归位的母ai。这让苏淼觉得，或许母ai与亲情在苏清燕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可有可无。甚至只是一种替代品，替代她求而不得的ai情。

晚夏的风一起，蝉摧枯拉朽地嘶鸣，夏末的颓丧把亮堂堂的天染上枯叶的h。望不到尽头的马路上，再也看不见黑se轿车的一点背影。

一瞬间苏淼所有的理智被摧毁，眼前的世界渐而变得扭曲、破碎。“方半羽……方半羽……”

苏淼心里念着这个名字，双唇抿成一线，她的理智如同暴走的流星群，热烈地坠落，灼烧着腐烂的心。她用了那么多年，燃烧着她唯一一点真心，终于以为快要捂化了苏清燕这颗石头，然而方半羽出现了。

十六年都他妈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人，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老天爷从来不给她一点运气。

c场人群散了，她疯了般地奔进人群，逆着窜动的人流。

目光所及处，她看到谢沚站在yan光洒下的演讲台上慵懒地收拾着稿子。他低着头，与旁边的白文一交谈着什么，他嘴角蕴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明晃晃地扎进苏淼的心里。

方半羽作为谢沚的家长出席，他提前离场，离场时还带走一个nv人，这所有的荒诞，谢沚都毫不关心，他甚至还可以若无其事地与白文一谈笑风生。她过往的不幸，和即将要到来的不幸，以及她所感受到那转瞬即逝温暖热烈的亲情，都源自于叫方半羽的人，源自于这场过于戏剧的家长会。

她跨过演讲台，暴躁地拽过谢沚的衣领，将他从台上拉下来，把他按在半米高的墙上。

苏淼有些奔溃地想质问谢沚，为什么方半羽时隔十六年掐着点出现，为什么他要让方半羽来参加家长会，能不能让他滚出她和苏清燕的生活？

可当苏淼看向谢沚平静的发黑的眼眸时，她像是跌落进了深海里，嘈杂的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随着跌宕起伏的浪，漂浮在水上。她的话被堵在唇边。

苏淼逐渐冷静下来，开始接受这个事实——无论她杀人还是放火，都改变不了苏清燕不怎么ai她这个事实。

而这个事实，似乎与谢沚无关，也与方半羽无关。

攥着谢沚衣领的手指发白，在一瞬间脱离后开始充血，她已经克制到了极限，但也不想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表现出脆弱。

苏淼长叹一口气，放开谢沚，眼中黯淡了颜se。她留谢沚愣在原地，转身逃似的走了，与其说是逃走，更像是奔赴着自己的葬礼。

没有人知道，从疯狂到冷静、从无法接受到无可奈何，这个过程她来说有多么的狼狈和煎熬，就像把浑身的筋骨碾碎，将她扒皮ch0u筋，然后再拼凑起来。

谢沚看着苏淼的背影出神，在被苏淼按在墙上时，有那么一瞬间，他被拢在了苏淼晦暗的世界里，耳边白文一的惊呼声隔绝在外，这里yan光都散发着霉味，他满眼只有苏淼眸底的破碎感。他的心没缘由地被揪了一下。

“谢沚？谢沚你没事吧？谢沚？”

谢沚这才从那让人窒息的破碎感中回过神，不由自主的将稿子塞给白文一，跟上了苏淼的身影。

苏淼靠在顶楼厕所的窗边烦躁地一遍又一遍播着电话，墨绿se的头发被抓地乱了，手机那头依旧传来永恒的嘟嘟声。

苏淼无奈地自嘲，苏清燕不接她的电话，轻车熟路地抛弃了她，而她竟然愚蠢的满怀期待的等她来开这场家长会，自己好像永远记吃不记打。

“就知道你会在这里。”

苏淼站在nv厕所的另一头，看着有人手里提着什么向她走来，与此同时，好像窗外的风忽然吹的有些放肆，抑或是心里的风吹放肆，吹地她鼻尖酸楚，眼睛被朦胧的水雾遮住，看的不怎么真切。

在那人站在她面前时，在她指尖烟雾缱绻中，她的情绪似乎断了，一颗泪不经意地滚了下来。

苏淼抬眼看着他，眼泪依旧止不住的滑落。

“没事了，疼的这么伤心。我帮你换个药好了。”

林野捧起苏淼的脸，将她眼角的泪抹掉。随后接过苏淼指尖夹长久未x1的烟，咬在嘴边，深x1了一口，然后捻灭在窗台落的灰尘里。

在苏淼由ch0u噎逐渐转为镇定后，林野打开了旁的医药箱。

苏淼示意那个小箱子，问道，“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