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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军团部队陆续抵达。
在奇诺的调动下,下属的11个城镇以“15比1”的原则——即平均15人合力供养1名军团士兵——收纳并安置了总计8000余名士兵。
剩下的16000余名士兵,则是全部安置进薄暮城——受下属城镇医疗条件所限,除了部分轻微伤员,大多数伤兵都被安置进了主城,伤兵数量足有3400余名。
可以看出,持续了小半年的血沙战役极其惨烈。
王国军异地作战,麾下士兵对大漠恶劣的气候不熟悉,水土不服的情况很严重,战斗力受到极大约束。
而且马匪本身也不是吃素的,这些轻装骑兵来无影去无踪,战斗经验并不弱于正规军,又具备主场优势,前期给王国军造成了极大杀伤。
尤其是马匪们赖以成名的骑射技术,在那种能见度极低的大漠风沙中,一旦陷入运动战,王国弓手对射又射不过,王国骑士追又追不上,经常出现一支万人满编军团被马匪千人队射崩的情况。
后来,要不是波顿深谙穿插迂回之术,凭强悍的指挥能力对马匪围追堵截,一步步压缩其游击空间,最后对马匪主力完成大包围,硬生生将运动战打成歼灭战,王国和大漠谁赢谁输还真不好说。
此时,陆续入城的士兵几乎都是蓬头垢面,眼中满是疲劳的血丝,盔甲上沾满血垢和砂砾的混合物,并且已经在大漠干燥的风中硬化,拿刀都很难抠掉,那些血也不知有多少是敌人的,有多少是自己的。
士兵伤员里,那种身上被劈了一刀,腿被人捅穿的,都只能算是轻微伤,甚至没有得到常规伤员待遇,没有任何代步工具,需要自己一瘸一拐随军步行,因为马匹和马车都分给了残障伤员和斌死者。
高头战马病恹恹地踏着蹄子,曾经亮丽的毛皮早已黯然,缺胳膊断腿的残障伤员坐在上面,无精打采地垂着头,有些人捂着被截肢的胳膊暗暗啜泣,也有人不停掩嘴咳嗽,袖子一擦,沾上带血的唾沫。
残障伤员好歹有能力稳坐马背,而马车里的伤员,全都是濒死者……
掀开马车帘幕,濒死伤兵躺在里面,有些人下巴被战锤打碎,奄奄一息,需要军医拿管子插进喉咙才能喝点粥。
有些人肚子被马匪的弯刀剖开,军医用缝合针线都合不拢伤口,只能二十四小时轮班在旁边用手按压,以防伤口崩裂大规模出血。
还有一名士兵左手和双腿都断了,连两只眼睛都被射瞎,仅存的右手紧紧捏着出征前妻子赠予的护身符,两个只剩血洞的眼睛合都合不上,也什么都看不到。
街道两侧早已挤满自发前来迎接的民众,几乎每个人手中都捧着鲜花,在他们的预想中,凯旋的王国军应该像去年奇诺上任那样,军队威风凛凛阵列在前,数以万计的马匪俘虏紧随其后,每一名士兵都昂首挺胸,器宇轩昂。
《每日纪闻》不是说了嘛,王国军大获全胜,这是一场伟大的胜利~
民众们都想好了,士兵们一进城,就要给他们最热烈的喝彩,男人们握手撞肩,嘘寒问暖;孩童们满目憧憬,立志长大后要光荣从军;还会有年轻的姑娘和凯旋的勇士相视钟情,一眼定下终身。
那本应是意气风发、无比浪漫的一幕。
但眼前这幅画面,血淋淋地冲击着民众们的幻想,欢呼声就像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喊不出来。
血沙战役赢了,毫无疑问。
但并非像《每日纪闻》上那么光芒万丈。
人群中,一个年轻的妇人挤了出来,她并非薄暮城本地人,而是闻讯从外地赶来,想要迎接参战的丈夫归家。
“杰森,杰森……”妇人在军列中来回探视,她小跑向一名肩佩千夫长标识的高级军官,柔声问,“麻烦问一下,这里是鹿鸣军团吗?我听说鹿鸣军团今天会入驻薄暮城,你们有没有看到杰森?”
“杰森……”千夫长疲倦的眼中满是血丝,瞳孔开始聚焦,沉声问,“你是说杰森·西塞罗?”
妇人顿时欣慰地说:“是的,您认识他?他在哪?是在后面的队伍里吗?”
千夫长的眼神很挣扎,一片灰暗,他对属下说:“找到杰森的家属了,交给她吧。”
一名士兵掀开帘帐,妇人刚准备迎接自己的丈夫,笑容却是僵住了,她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士兵从车内取出一个小袋子,腰几乎恭敬地弯成90度,双手将其呈给妇人。
妇人呆呆接过,颤着手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枚被烧坏的戒指。
不管它被烧得多么扭曲,如何变形,她都能一眼辨认出来,因为这是自己和丈夫热恋时送他的定情信物。
千夫长眼中饱含热泪,声音也像破损的铜铃般嘶哑:“红莲7日主力决战,马匪在半夜突袭了我们的营地,他们将马车装满「大漠流火」,点燃后纵马冲击我军阵线。”
“鹿鸣军团百夫长杰森·西塞罗为了保护自己的战友,用双手将一辆燃烧的马车拖出军营,最终装在里面的大漠流火殉爆,火焰吞没了他……我们战后打扫战场,只在一堆焦炭中找到这枚戒指……”
周围民众听后不禁头皮发麻,大漠流火的威力已无需多言,这个杰森为了保护战友,竟用双手将燃烧的马车拖离,那种手掌接触火焰的灼热,血肉剥离的痛楚,众人连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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