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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道:“看你的样子,家裏没老人孩子吧?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裏很多人都是拖家带口的,哪能跟你比?”
那卖艺人指着最早上去的那对夫妇,道:“我是没老婆儿子,我要是有,我就死了也不会让我儿子看着我干这种事,更别说手把手教我儿子干这种事了。我看你们儿子今后长大了成了个坏胚子就全是被你们这当爹妈的害的。这么迫不得已怎么不让你儿子捅你一剑?”
那妇人掩面痛哭,道:“别咒我儿子!要咒咒我好了!”那丈夫则怒道:“你说的是人话吗?你想让我儿子弑父弑母?!罔顾人伦!”
那卖艺人大概不懂罔顾人伦是什么意思,道:“杀谁不是杀?你让你儿子杀你还有骨气些咧。再说你们干什么不去杀那个戴面具的怪模怪样的玩意儿?”
闻言,白无相哈哈一笑。众人又惧又怒,惧是对这个怪物,怒是对这卖艺人,纷纷压低了声音道:“你……!你闭嘴!”
万一惹恼了这怪物该怎么办?
那卖艺人道:“哦,你们不敢杀最坏的那个大恶人,所以你们就捅别人啊?”
有人忍不住道:“这位兄台滔滔不绝地说了这么久,我还以为有什么高见呢?我再观他面相,一脸死相,毫无血色,估计是没几天好活了才能这么大言不惭指责别人吧。这么义正辞严,你怎么不牺牲一下自己来给大傢伙儿解围?”
那卖艺人道:“我不想牺牲自己啊,但是大家都不想牺牲自己,哪个想?你想吗?你想吗?但是我起码不捅别人。”
有人道:“他不一样啊。”
“有啥不一样?”
“他是神啊!要拯救苍生,是他自己说的。而且、而且他不会死啊!”
那卖艺人还要说话,谢怜再也忍不住了,轻咳一声,道:“兄、兄台!这位兄台!”
刚挨了几剑,他一开口,声音比平时弱上几分。那卖艺人转过头来,谢怜感激道:“谢谢你!但是……算了。”
再说下去,可能有人就要打他了。谢怜想起这人受了如此之重的内伤都是因为之前和自己比试的缘故,心下歉疚,又说了一声:“谢谢你!上次你胸口碎大石的伤好了吗?”
那卖艺人大声道:“啊?你说什么!我有什么伤?胸口碎大石可是我的拿手绝活!”
见这人在如此境地下还坚持不肯掉面子,简直就像一边吐血一边说“我完全没问题”,谢怜情不自禁想笑。这时,忽然有人指着那卖艺人大叫起来:“发作了!发作了!”
谢怜一惊,那卖艺人也一惊,顺着旁人指引一摸脸,果然在脸上摸到了一片凹凸不平的东西!
四周人登时拉出几尺远,谢怜张了张口,想让那卖艺人过来。但要过来如何呢?过来也给他致命一剑吗?
他有些说不出口。
正当他犹豫,那卖艺人又摸了几把脸,向庙外走去。见状,谢怜脱口道:“你要去哪里?回来吧!不救治会发作的!”
那卖艺人却跑了起来,大声道:“我说不干这事就不干这事……”不一会儿便跑得没影了。那些围住太子庙的怪人大概是知晓他已经是同类,并未阻拦。谢怜喊了好几声,终于看不见他的身影了。台下众人都道:“完蛋了他跑了!”
“这傻瓜!跑到哪里都会发作的,已经迟了!他已经被传染了!”
“他该不会是想下山去杀人吧?”
但是,那卖艺人之前的几句话噎住了殿内众人,好一阵都再没一个人上去提起那黑剑刺谢怜。情况就这么僵持住了。
谢怜心中不知是喜是忧是惧,更重要的是,他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正努力理清思绪,忽然一人站了起来,道:“我说句话行吗?”
那是个中年男子。谢怜抬眼望去,发现这人很有些眼熟,但他一时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正在思索,便听那男子道:“实不相瞒,他之前打劫过我!”
“……”
原来是那个人!!!
众人愕然:“打劫?”
“他不是太子吗?他不是神嘛?打劫?”
那人道:“千真万确。”
“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人道:“没什么,就是想提醒大家,他打劫过!”说完,他就缩了回去。
这句话后,整个殿内都沉默了。那一句话,彷佛在他们心裏埋下了一颗黑色的种子。
打劫啊……
突然,底下又传来一声惨叫,一人道:“我的腿、我的腿,好像……有点儿奇怪?!”
又来了?!
谁知,不止一人,几乎是在同时,另一个人也大叫起来:“我也!我的背!你们快帮我看看我的背!”
谁都不敢靠近这两个人,这两人只好一个自己拉起裤管,一个自己脱了上衣,待众人看清他们躯体之后,齐齐爆发了惊恐万状的大叫。
这两人身上的人面,居然已经完全成形了!
“怎么会长得这么快?!”
“你们忘了吗?我们呆在这裏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但是他们自己怎么没发觉?!”
“又不是在显眼的地方,而且只是有点痒而已,我怎么知道会这样!”
“完了,完了。我们该不会其实也长出来了,但是没发现吧?”
“快!大家快检查!快检查自己的身体!”
太子殿内混乱不堪,一检查,尖叫声此起彼伏。果然!已经有不少人身上早就都浮现出了人面,只是他们自己没有觉察而已。等他们觉察的时候,那些人面已经五官俱全了!
太子殿外的怪人们彷佛感应到了什么,手牵着手舞得更狂。而殿内一股惶惶欲绝的氛围迅速散播开来,谢怜的心砰砰狂跳不止,几乎要从胸腔跳出嗓子眼。
他记得人面疫的发作没有这么快的,为什么会这么快?
白无相,当然是白无相!他猛地望向那冷眼旁观的始作俑者,还未开口,忽然一人弹起,喘了几口粗气,赤红着眼道:“你……你是神,你是太子,你居然打劫?”
谢怜微懵,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这件事,道:“我……”
那人打断他道:“我们那样供奉你,你干了什么?打劫!你带来了什么?瘟疫!”
他带来的瘟疫?
谢怜愕然道:“……我?不是我?!我只是……”
然而,到了这一刻,众人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了。
近百人红着一双又一双的眼睛,团团围了上来,靠得最近的那人拔起了斜插在地面上的黑剑。谢怜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那人手哆哆嗦嗦握着黑剑,哆哆嗦嗦地道:“你……你要弥补的吧?你要赎罪的吧?”
那黑剑的寒光流转,谢怜的恐惧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这么多人,如果每个人都用这把剑捅他一下,到最后,他会变成什么样?
不止是想到可能会被捅得千疮百孔,捅成一滩肉酱,他更恐惧别的东西。他隐约感觉到,如果让他们这么做了,他心裏可能就有什么东西再也回不去了,忍不住脱口道:“救……”
这一声“救命”还没喊出口,那冷冰冰的黑剑便再一次刺入了他的体内。
谢怜霎时瞪大了眼。
那锋利无比的黑剑刺入又拔出,紧接着就换了一个人,下一剑几乎无间隙地刺入。谢怜的喉咙终于封不住了,长声惨叫起来。
那惨叫实在太过凄厉,听得围在他四面八方的人们都胆寒不已。有人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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